宋令枝不喜旁人近身伺候,能留在暖阁之中的,也就秋雁和白芷二人。
白芷双膝跪地,双手高捧沐盆,战战兢兢伺候着沈砚盥漱毕。
忽而又福身道:“陛下,岳统领刚在门口候着,说是给陛下送药来。”
乌沉沉的一碗药汁苦涩难咽,药味在暖阁中蔓延,顺着丝丝缕缕的熏香飘至帐幔之中。
宋令枝不再装睡,抱着锦衾坐起:“你何时又开始吃药了,可是先前的伤口……”
沈砚面不改色将手中的药汁一饮而尽,面色从容冷静:“无妨,不过是寻常补药罢了。”
那回身中利剑之后,沈砚确实吃了好些时日的汤药。
宋令枝不曾放在心上,只当这药同从前那般。
京中来信,沈砚自行前去书房处理政务。
岳栩亦步亦趋跟在沈砚身后,他熟知药理,自然是知道苏老爷子给
()沈砚的药方是作何用。
玄色羽毛缎大氅落在乌木长廊之中,岳栩望着沈砚的背影,欲言又止。
雪花簌簌落下,白茫茫落了满园。
沈砚侧身凝眸:“……有事?”
岳栩伏跪在地:“陛下,那方子极其伤身,陛下若真的连吃三月,日后子嗣定当艰难……”
何止艰难,若真照着那药方,说是断子绝孙也不为过。
透过清冷雪暮,沈砚朝岳栩投去凉薄一眼,那目光极冷极淡,阴寒彻骨。
岳栩低垂着脑袋,冒死进谏:“陛下三思,此事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定会……”
“那又如何?”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伴着雪珠子落下,沈砚眼眸淡淡,无一点多余情绪。
岳栩通身紧绷,不寒而栗。落在头顶的四个字犹如千万斤沉重,他强撑着稳住心神。
抬眼往上瞧,岳栩不甘心:“陛下……”
冷风拂过沈砚的衣袂。
他站在风雪之中,任由雪珠子穿过檐角,无声落在肩上。
朔风拂面,岳栩拱手抱拳。
只听沈砚淡漠的一声落在耳边。
“岳栩,不要自作主张。”
是警告,亦是敲打。
如若岳栩敢在药饵上动手脚,偷偷换了方子……
沈砚转身,长身玉立,面无表情从岳栩身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