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安排中馈,府外的生意,也需要她一一过问。
虽然有贺宪成、贺千里两个帮着分担,但贺宪成毕竟是做官的人,不好插手太多,贺千里在经营生意上不出什么差错,却也难有长远之策。
这么多年,贺家的生意大半竟靠宋氏撑着。
她刚接见过几个铺子里的大掌柜。冬日已经过半,此时临近年关,要处理的事情也变多起来。
她捏了捏眉心,问:“什么时辰了?”
陈妪低头应道:“已是午时一刻了。”
宋氏笑笑:“还好,今日没有耽误太晚,正好赶得上同郎主一起用午膳。”
等她进了贺相山的屋子里时,他还没醒来,呼吸平稳,似是睡得很香。
宋氏仔细端详着贺相山的脸庞,二十多年,这张脸也逐渐老了。
当年那个考中探花郎游街的贺郎,已被病痛折磨得干枯瘦弱,两颊深深凹进去,再也不见当年的丰神俊朗了。
他难得睡得这么沉。
自患病以来,他入睡不过浅眠而已,夜间更是多咳,有个轻微动作便醒过来,这两年,更是整日里睡不好。
天天躺在床榻上休憩,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她知晓,郎主搬到这处院子住,除了精心养病,也是怕自己打扰她日常休息。
宋氏就这样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郎主睡得那么沉,她唯恐一个呼吸间,人就这么没了。
等到正午时分,贺相山才缓缓睁开双眼,一眼就撞到了宋氏如水的眼神中。
他缓缓一笑,一如年轻时那般唤她:“阿婉,你来了?”
宋氏扶着他坐起身:“郎主今日睡得倒不错。”
“是啊。”贺相山也有些感慨,“许久没睡这么沉了,一觉无梦,醒来连身子都觉得轻快了几分。”
“这是好事。”宋氏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湿巾,为他细细擦手,“想来郎主今日心情不错,所以也睡得好。上午可是令姜过来了?”
贺相山点点头:“这孩子过来陪我说了会儿话,说要给我读游记,读着读着,我就睡着了。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宋氏笑道:“令姜这一回回来,懂事稳重了许多呢。”
“是呀。”贺相山眼中欣慰,片刻间却有些感伤:“我倒希望她一直任性下去,不要变得这么懂事……”
这世间的孩子,大多是遇到不如意之事,才会被风霜刀剑磨砺得不得不懂事起来。
宋氏嗔道:“若是一直这样,郎主是纵着她,我这个做母亲的才是头疼呢,这般好的小娘子,一直任性下去,我该怎么给她找婆家……”
贺相山哈哈一笑,抚上宋氏的手:“这些年苦了你。”
宋氏眼中一酸,慌忙侧过身:“郎主说什么呢。”
除了七娘子一事,贺相山这么多年对她,可谓是相当体贴尊重了。
贺相山心下叹息,没有再多说,室内一时间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