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三人于道旁远远见一茶棚,行至近处,见棚外搭着马厩,里头匹牲口正在饮水,棚里茶桌几张,也零星坐了十几个行客。那男仆精神一振,问道:“姥姥,要停下吃口茶,歇歇脚么?”
曾九道:“好阿。”
楚平之跟在曾九身后下车,一路迎着茶棚里各色人等的目光坐定在一张空桌前。他见棚里许多汉子瞧曾九目光垂涎,颇有些心术不正,焦躁之上又添了恼火,有心发作,却又死死按捺住了。
曾九觑他脸色,忽笑道:“你怎么啦?”
楚平之道:“没甚么。”
曾九淡淡道:“你胆敢骗我么?”
楚平之犹豫一霎,低声说:“我瞧这些人的眼神很不喜欢。只是……只是……”
曾九道:“只是你也没什么法子,对不对?”
楚平之两拳紧握,青筋直迸。半晌才道:“我没什么本领,胡乱发作起来,也只是横生枝节,给你添麻烦罢了。”
曾九撑腮瞧着他,见他面露切齿之色,显是触景生情一般,一时有趣便微笑问:“你怎知道是横生枝节了?又怎知道是给我添麻烦了?”
楚平之道:“我……我……”
曾九又截口道:“你瞧谁不惯,只管发作他,怕个甚么?你没有本领,我可很有本领。”她言辞笃定非常,仿佛天真过头,又仿佛真不将何人放在眼中,“谁敢不听你发作,我就杀了他,怎么样?”
她话音温柔可爱,却又耸人听闻,将楚平之听得瞠目结舌,不知作何应对,只结巴道:“你……你……”
两人这厢闲话,声音不小,茶棚中不乏有人听见,不知何处便传来一道冷哼声。曾九还未来得及将那人揪出来,随行那男仆已捧着自备的茶盏小步急趋而来,赔笑说:“姥姥,茶来了。”
曾九“唔”了一声,掀开茶盏瞧了一眼,并不立刻就手去喝。楚平之正急于避过方才的话头,闻声便期期艾艾问:“……曾姑娘,你芳龄正值,何故……何故使人这样称呼你?”
曾九道:“我喜欢,要你管?”
她忽然又翻脸了。所幸楚平之已略领教过她这般性情,只在心里想:“你倒问那许多闲话做什么?平白自讨没趣。管她喜不喜欢,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青城派和爹爹妈妈的事,若为了这些挨她一顿呵斥,那才不算白挨。”
这般想了,他便又问:“曾姑娘,青城派的人当真会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