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只能够自己听见。
第二声,最好不要让别人听见。
第三声,埋藏在身躯之中。
地面踩起来感觉上有一点的柔软,总而言之,就是不大像是一个正常地面应该给予她的触感,那种触感,怎么说呢……反正很陌生,或许正是因为这种陌生,此时的她才能够保持自己的清醒,不会迷失在这样一个城市之中。
她的手中还拿着那一张白纸,从电梯被撕裂的地方进入到电梯之中的纸张,这一张纸张是目前她唯一的方向,这一张纸或许在指引她去往某一个地方,这一张纸打开了一扇门,一扇通往某一个地方的门。
在去到那一扇门之前,她需要先穿过这一个城市。
杨木学过美术,美术涉及到的范围又十分广泛,而在信息化的时代之中,建模技术也作为美术的一部分,出现在了杨木学习时候的课本上,这一座城市带给她的就是这样子的感觉,建模出来的城市,也只有建模的城市。
就像是一个未完成的作品一样。
“稍等……让我看一下。”她自言自语,不断对着纸张上的痕迹,“啧……完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部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又是个什么地方?”
她不知道。
电梯,电梯井,本来已经开始逐渐了解的内容又变得陌生起来,一切都是,就连最初她认为安全的电梯也变得不稳定,那撕裂电梯的力量,那阻止电梯撕裂的力量,都在告诉她一个信息——电梯并不是一成不变的,电梯本身随时都能够被改变。
所以,规律之类的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一个完全空白的城市,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每一个踩在地面上的脚步都让她感觉不大习惯,没关系,只是不大习惯而已,并非无法行走,她的接受能力在电梯之中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至少现在,现在她不会去介意这一点。
——首先,让我们开始第一步,让你忘却——把你的过往从你的脑海之中剥离,让你来到忘川,看啊,这是冥河彼岸的昏黄花束,这是把你埋葬的她。
——开始,把你的知识锻成头骨,故人的头骨,刻着一个人的名字;然后,把你的经历装进魂匣,故人的魂匣,带着沉睡的向往;接着,把你的记忆存入灵魂,故人的灵魂,如今飘到了何方;最后,留下一直长笛……
——这是你存在过的证明。
将视觉稍稍拉高一点,高过杨木,高过那建筑物,再往上一点,越过那些白色的建筑物,一直到最靠近‘天空’的地方,这个天空自然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空,而是一个浅蓝色的穹顶,通过某一种‘方法’和覆盖在这一整个城市上的穹顶,一个覆盖了全部‘白模’的穹顶,包裹着她所在的整个城市。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脑,仔细回忆了一下,很好,果然什么重要的内容也想不起来,这个城市就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在她的‘认知’之中,这个城市她从未见过,只是,她现在已经不能相信自己的记忆了,她很清楚,自己‘忘记了’什么,而在这里,她能够不断回忆起一些自己本应该‘忘记’的东西。
罐子在地上摩擦,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她问。
“我叫杨木。”她说。
“我叫杨木,女性,今年二十一岁,我出生在九龙,还没有完全毕业,是紫罗兰广告公司的实习生,我和米糕、线共同生活在一个公寓之中,我的工作需要让我在很早的时间就起床,并且较晚的时间才能够下班,我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工作。”
这是‘第一个’。
“我叫杨木,女性,今年二十一岁,已经工作多年,是紫罗兰广告公司的老员工,虽说我已经工作了很多年,也有了一部分的存款,但在九龙购置一栋房屋还是太过于昂贵了,所以我选择和线、米糕一起租一个房子,以减轻自己的生活压力。”
这是‘第二个’。
“我没有一个具体的名字,我是一个设计者,我用线条勾勒出设计图,然后用来描述我的理念,世界是一棵树,每一个人、每一个城市、每一个国度甚至是整个世界,都是一棵树,无数的枝丫,无数的树叶,这些都是构成世界的基本因素,我希望描绘出一个承载在树上的世界。”
这是‘第三个’。
然后第四个、第五个……在她有意识的过程之中,她已经对自己‘是什么人’做出了各种解答,这些解答源自于她对自己的询问,一种剖开自己的胸腔,将自己的内在完完整整剥离出来的询问,只有在‘这里’,在这个还没有完全构筑出来的城市之中,在这个一切的开始之中,她才能够得到这样子的答案。
杨木依旧在行走着,她没有制止自己的嘴巴说出的话语,对于她而言,现在的这个过程更像是一次解析,将自己不曾回忆起来的部分全部回忆,直到找到自己所遗忘的部分,她为什么会遗忘?为什么又能够在这里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