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佛陀是甘愿以身试药的吧,如此造化万物,造化承接瘟疫的灾民,造化终日庸庸困于“骆曦”的她。
琉璃儿。
晚晚轻轻走到床边,牵起衣袖一角,轻柔去擦拭他的唇角。
容厌静静看着她,看着她似乎不再害怕,不再抗拒。
药力彻底上来,他慢慢闭上眼睛。
所以他也没有看到,晚晚眼中的情绪正在剥离,就如同颓败的神庙里,斑驳褪色的琳琅颜彩。
她眼底仿佛有一团鬼火,从密不透风的压抑之中脱离,升起,诡异而绽出异样美丽的光彩。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柔和平静,手指珍惜地从他眼角划到唇瓣。
他似乎是昏过去了,没有半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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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染上瘟疫的,都应当被隔开。
故而容厌事先告诉过饶温,要让云妃娘娘去旁边收整出来的营帐之中,都已经布置好了,柔软的床榻、名贵的摆件、精致的妆台,另有搜罗来的许多医书。
等到饶温要请云妃去到隔壁的营帐时,便见容厌的床榻边上,晚晚安静地伏在他手边小憩。
而陛下唇角流出了不少鲜血,他喝了药,可衣袖下露出的手背肌肤上还是生出了和染病之人初期同样的大片红肿。
饶温进来的动静吵醒了晚晚,她眯起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陛下用药多久了?”
饶温答:“三个时辰。”
晚晚应了一声,起身将手指搭上容厌的手腕。
饶温皱眉道:“娘娘,若是累了,便去隔壁的营帐中休息片刻?陛下,他……”
他有些说不下去。
“您再担忧,陪在陛下身边,也只会连累您自己染病。”
晚晚一边细细地诊脉,一边分神朝着饶温轻轻笑了一下,“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个方子,是我开的,我也不能确定,这药对人身体会损耗到哪种地步、对这瘟疫又能控制几成。他是在给我试药。”
随着她说出口的话,饶温眼神渐渐惊愕,直至最后几乎是又惊又怒又惧。
晚晚举目看着帐外浓浓的夜色。
骆良也死在一个晚上。
师娘在她十岁那年便已经去世,骆良死的那日,唯独放心不下她,同师兄反反复复说,要对她好,要护着她,要让她日后能彻底留在江南,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等到单独与她说话时,便只说,要她记得他曾经教给她的一切,可以不为普渡世人,可以只精研医术,但一定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她太莽撞了,过去她做那些坏事,全是他跟在后面给她收尾,让她干干净净着,可他死后,谁能再为她周全?上陵不适合她,江南小医圣骆曦,是她永远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