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交错时,路炀罕见地涌出一股极其细小的仓皇。
他别过目光,话语间裹上丝许不同以往的冷漠:“爱玩不玩,关我屁事,恢复好了你要回去就继续也没人拦着你。”
“那还是算了吧,”
贺止休低笑一声,抬手捧过柠檬茶,又抿了两口,确定鼓噪的心脏被酸甜与冰冷缓缓镇压,才长吐一口气道:
“我就是没玩过,太好奇了。”
路炀三岁就开始拿着他爸滑板造作,活了十八年,正事与爱好谁都没落下,且各自水平都处在领域巅峰。
因此他没对其他东西有过好奇心,也不大能理解这种菜却爱玩的心境。
路炀目光扫过远处尖叫连连的过山车,鬼使神差地想起上午这人在门口时说的话。
他不由问:“好奇你现在才来?”
“那不是没逮住机会么,”
隔壁是转体三百六十度的超级大摆锤,贺止休支着下巴侧目望去:
“小时候在电视看别人玩儿,闹着想来,我爸说我个子不够,来了最多玩儿个旋转木马,还是儿童版本。后来个子终于达标了,又不那么想来了。”
少年声音难得舒缓低沉,大概还有后劲未完全平复的缘故,尾音带着不易觉察的几分哑然。
路炀瞥着他,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贺止休似乎没料到路炀会追问,停顿了下,才说:“我怕落地后会失望。”
“失望?”
路炀没太明白,奇怪地瞅着他:“失望什么?”
贺止休咬着吸管唔了声,一口气把余下的柠檬茶喝见底,才终于答道:
“当然是失望它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刺激,六十米空中落体简直轻轻松松,那我不就一腔儿童梦彻底破碎么?这多不好。”
路炀:“……”
“人要给自己留点梦想。”
贺止休义正言辞地补充。
路炀面无表情地瞅着他,片刻后扯着嘴角冷嗤道:“为了你的梦想,再去多蹦两遍。”
贺止休眉峰一扬:“你陪我么?”
“这是你的梦想,又不是我的,”路炀翘起腿压在另一边,也扬起一侧眉,“我没兴趣。”
“那还是算了,”贺止休眼梢弯曲,桃花眼中蕴着层清晰可见的笑意:“你不在,我再晕上边,要是没人愿意接住我可怎么办。”
身边的位置人来了又走,短短十来分钟接连换了好几拨;隔壁桌闹腾半天的小孩终于举着烤肠心满意足离开了,结果没两秒又迎来了对勾肩搭背的小情侣。
头顶无端滚过一声闷雷,空气在这一刻平添了几分沉闷粘腻。
“下午好像有场雨,”贺止休打开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怎么办,去找宋达他们先回去么?”
路炀回过神:“不用了,他们说去其他区域再玩两个项目,结束直接回门口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