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是一分没有,而且一分也不想出的,但是这故事我又想听——怎么办,贝尔洛斯·冯·夏普先生?”
记述者摇摇头,一言不发地抬手指向前方。顺着他的指引,赛维塔忍受着强光带来的极端不适,眯着眼睛看向了那座位于山脊上的宅邸,而它此时几乎已濒临解体。
黑焰铺陈地表,太阳高挂天空,两种完全相反,其本质也互相对立的力量此刻却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和谐。但赛维塔可以感受到,这种和谐不过只是暂时的,是二者各自主人的意志造成了此等奇景,它还能持续多久呢?
而且
赛维塔忽然皱起眉。
“我们很快就要撤退了。”
站在几乎被杀到半空的花园里,脚踩着由纳垢恶魔的尸骸堆积而成的漆黑土壤上,他平静地给出了这个结论。
而贝尔洛斯知道,他所言非虚。记述者虽然被唤醒的较晚,十分遗憾地没能赶上那场理应被他记录下的出征仪式,但却几乎参与了整场战争。
他对战争局势走向的把控是极为精准的,从一开始,他就认为这场仗不会持续太久。
就像物质界中的军队需要给养才能持续作战一样,荒原中那群他所熟知的恶魔们也是需要‘给养’才能尽情施为的。它们今日倾泻在此地的每一点暴力,都离不开卡里尔·洛哈尔斯的支持。
但是现在,给养已经快要耗尽了,再打下去,所消耗的东西就不能再被冠上这个比喻了。
记述者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轮挂于晦暗天穹上的纯白太阳,再次掏出他的纸与笔,埋下头,开始奋笔疾书。
【从远古时代开始,祂们就一直在黑暗中饥肠辘辘地等待。神即是神,恶与善在祂们身上毫无意义,这些存在是更高层级的生灵。祂们将我们同时视之为草芥与食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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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受祂们的影响,做下恶事或布下善业?】
【从长远、理性且符合某些哲学家们思想的角度来看,这二者或许并无区别。但我不这样想。恶就是恶,善就是善,此二者间的界限无法被模糊,亦无法被动摇。】
【神即是神,恶与善在祂们身上毫无意义。因此,一个会为了无关己身的悲剧而哭泣,而发怒,并宣誓要为祂们复仇的存在,怎么可以被视作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不同意,他不是神,他们都不是。】
“你在写什么?”
赛维塔不耐烦地问,并反手拔出他的剑。
天穹中传来某种诡异的尖啸,躲藏在云层中的污秽正被太阳融化。怒焰依旧浩荡,如波涛般起伏,在这腐臭肮脏的土地上焚烧一切。大地再次震动,一扇巨大的、由白骨铸就的门扉缓缓升起。
“没什么。”贝尔洛斯·冯·夏普说。“只是写了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走吧。”
言罢,他率先跳下土坡,走入那扇巨大的门中,群魔紧随其后,而催促他的亚戈·赛维塔里昂却是最后一个步入其中的。
在离开以前,在这腐朽世界逐渐崩塌的声响中,他看见一具漆黑的亡骸从极其遥远的地方狂奔而来。它的背上攀附着另一具金色的骸骨,空洞的眼眶中流着货真价实的泪水。
第二场战争——真正意义上的神战——要开始了。
烈焰袭来,太阳升起,黑色的宅邸中传来痛苦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