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男孩趴在水晶棺材上,他的眼睑闭着,稚嫩的面容几乎跟躺在棺材里的女人一样宁静,如同死去一般,唯有脸上的泪水是流动的,是鲜活的。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男孩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干了,男孩猛地惊醒,去看棺材里的女人。
棺材里铺满白色的玫瑰花瓣,美丽的女人好像正在午睡。
女人的容貌是温和的,嘴唇带着甜蜜的微笑,她身穿雪白的长裙,黑发被盘成复古精致的发髻,圣母也不能比她更美丽温柔。
男孩凝望着她的面容,像是在等她醒来。
但她永远醒不来了,她终于获得安息,从此无忧无虑。
意识到这一点后,男孩感到自己的心脏发出尖锐的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一样。
“还不到四十岁呢,真可怜……每家的男人不都是这样的情况吗?怎么就她想不开呢,丢下四个儿女,白白让后面的夫人占了便宜。”
“江家应该会考虑再娶个继夫人过门吧?孩子们都还这么小,不能没有母亲。”
“我家倒有个守寡的侄女,才二十多岁,没有孩子,性格很温柔,我觉得她一定可以照顾好江夫人留下的四个孩子。”
“去去去,那我家还有个没结过婚的侄女呢。”
……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没有一个真情实意地为躺在棺材里的女人伤心,甚至庆贺她的死。
哦不,还是有一个。
十岁的江恕目光冷冷地看着那个趴在棺材上痛哭的男人。
江恕不在意这个男人的悲伤,他只知道母亲再也不会醒来,不会带着他一起在花园里种冬蔷薇。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连这场盛大奢侈至极的葬礼都不过是一场作秀而已。
烛台上点着成千上万支蜡烛,蜡光如潮水般扑面而来,明亮的烛光吻上男孩的脸庞,照亮了那双流泪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一片绯红。
愤怒像火山地表的岩浆,从胸骨慢慢往上溢出。
他走上前,使劲将男人从棺材上推开,面对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他张开双臂,像只小狮子一样凶狠地张牙舞爪。
“全部都给我滚出去!我不需要继母!谁也不能代替我母亲的位置,谁也不能!”
他在葬礼上闹得天翻地覆,直到江家叫来医生,给他打上一针镇定剂,他才彻底冷静下来。
等他苏醒后,棺材已经下葬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接受真相,他会独自一人在玫瑰园里种下新的冬蔷薇种子,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好像母亲就在他身边一样。
家里的佣人都在背地里窃窃私语:
“大少爷是不是有点不正常,虽说孩子思念母亲也是常有的事,但他这也太……”
“老爷和夫人是表兄妹,近亲结婚难免造成缺陷,听说夫人的几个孩子都有点小问题。”
“嘘,小声点,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