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哥哥摸着她的脑袋告诉她,他要走了,要去读书,要去成为一名像是父亲一样的有担当的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护好她。
可是哥哥根本就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只想要有人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葬礼后的一个月,温德海和孙萍就领着他们的女儿温芊芊搬进了大院,住进了温俏家的房子。
这是大院里最疼爱温俏的陆家老爷子做的决定。
他不放心温俏一个人住在外面,温琢的年纪也不够做温俏的监护人,便找来了温俏的叔叔和婶婶一家。
这在其他人看来,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温俏依旧是大院里唯一的掌上明珠。
但只有温俏见过,那一家人是如何当着其他人面前讨好保证,又如何在人后变换脸色,商量着要把她的房间给他们的女儿。
温俏讨厌他们,讨厌有人住进她的屋子里,她甚至恨温琢为什么要扔下她一个人不管。
所以她任性,胡闹,固执地要把这一家人赶出他们家的屋子,再冷眼看着这一家人哭着在外人面前装可怜,说她有多难照顾。
她最讨厌温芊芊的假惺惺,讨厌她在陆老爷子犹豫着要把他们一家换走的时候冤枉自己将她推下了楼梯。
瘦弱得如同一朵白花的小女孩跌坐在楼梯下哭得可怜,赶来的温德海和孙萍扯着嗓子喊来了一群人。
骂她白眼狼,骂她心狠,骂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那时的温俏只是站在楼梯上,攥紧了拳头,红着眼睛,固执地一句话没解释,也没哭。
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没人会去指责温俏,但也没人再去想着把这一家赶出大院。
也是在那一天的人群之中,委屈得偷偷抹泪的温俏转过头,再次看到了陆霄。
十五岁的少年,清瘦却挺拔,如青松一般,雪压枝头也没有半点弯折。
她生气自己的狼狈被人看到,却怎么也没想到,那天夜里,在她要被温德海打骂赶出门的时候,是陆霄赶来,牵住了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带着她转身离开。
自那天以后,她便住进了陆家。
往后八年,从稚嫩长到青涩,甚至于其中的叛逆,她都是在陆霄的陪伴中度过的。
其实现在想来,那时的陆霄并不是常常在家,却依旧在她的整个少女时期如影随形。
安静的车厢里,司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了车,陆霄一直等到温俏消了气,偷偷擦了眼泪,才又递了胸前的手帕给她。
他知道她不喜欢被人看到落泪的样子,便偏过头去没看她,只是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纤细身影。
昏暗的光线下,纯白手帕映衬下的手指骨节分明,冷白腕骨如细细雕琢的艺术品般,指尖带着些许微凉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