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好整以暇地看向胡婉娘,“婉娘,你说什么来着?”
“兄长,你之前不是说会帮我和世子哥哥……”
“这个嘛……”胡品之轻咳一声,摸摸鼻子,神色有些犹豫,“婉娘,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算了?怎么算了?”胡婉娘愣住了。
“唉,哥哥也不是没帮你。这次去湖山,不就是哥哥找了天大的好机会撮合你和世子爷么?可你看最后怎么着?你就见了世子爷两面!”
胡婉娘有心辩解,却又被他打断,“婉娘,实在不行就算了吧。这几日我也想过了,虽你与世子爷无缘,但好在如今世子爷眼里,已经挂上了我胡品之这号人物。
“既如此,那也不必非要你嫁去侯府。反倒是张家,你可以把握一下。”说完,他端起茶盏,轻轻吹开面上的茶沫。
程荀听得心中作呕。
五年前她便知道,胡品之不过是个卖妹求荣的无耻小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能面不改色地将这一切在胡婉娘面前摊开。
她站在角落,眼睁睁看着胡婉娘脸上血色尽褪,原本的期盼变得麻木。而后,她缓缓走到胡品之跟前,停顿两秒,猛地抬手掀翻了胡品之掌中的茶盏!
滚烫的茶泼到身上,胡品之惊叫一声,下意识就挥起拳头,想起这是胡婉娘,又悻悻放下手。
“荒唐,荒唐!怪不得世子爷瞧不上你!”胡品之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扭曲着一张脸,匆匆离开了。
室内一片死寂。
胡婉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望着地面上的水迹。黄昏时分,夕照透出门扇,落到她金线绣边的衣角上,那样华美,却又那样孤寂。
程荀站在阴影里,目睹了面前这人一切的情绪。她厌恶胡婉娘,或者说,她憎恶胡婉娘。可就在这一刻,她心中竟然浮起几分微妙的同情和唏嘘。
这个自以为活在爱里的千金小姐,无拘无束地度过了十几年,直到今日才发现,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她就被标好了价码。
她是父母维护家族利益的工具,是兄长拉拢权贵的玩物。
而在一切至高伟大的力量面前,“胡婉娘”三个字,何其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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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风吹皱荷塘,澄湖上莲叶接天。暑气蒸腾,日夜蝉鸣不停。
入六月,胡府更是一派繁忙。门前小厮每日引来送往,无数珍奇厚礼流水般送进胡府,皆是打着胡家千金及笄的名头,光明正大地讨好贿赂这位拿捏着两淮盐运命脉的厚禄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