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盖宗的字眼便这样轻轻松松从乌须口中道了出来,阿瓜瞳孔骤缩。
却见乌须微微眯着眼看他,强自定了定神,问道:“要偷何物?”
“一串珠子。”乌须答道:“那珠子是用本君的蛋壳做的,你们九天遗失了本君的本命法器,本君上天入地找也找不到,只有鬼渊深处没有去过。
“但那地方缺口不定,最易出现在因果交杂处,观山镜所系因果,也非本君随意出入,这次不得,猴年马月才能寻见,不如用一体同源的蛋壳探一探,没准能探到。”
“……你的本命法器,为何会在鬼渊下?”花灵干站了半晌,喉中艰难地滚出一句问话来。
“因为那是一把骨刀。”乌须平静道,“锻造出来的时候,争抢的人太多,应该是混乱之中掉到了深处,那个地方没人敢去,又能掩盖气息,就下落不明至今了。”
他说着时被不远处一个卖花灯的摊子给吸引了注意力,匆匆讲完,便去玩挂着的兔子灯。
阿瓜站在人群中,被重重撞了下肩膀,他猛地一震,猝然回神,眼前是垫脚在去抓高处花灯的冥君。
阿瓜怔怔看着他,再也不敢走近。
若凡人走过冥河栈道,如何不会想要回头望一望人世生平,可即使是仙者,也未必能自历劫的经历里全身而退。
得失离散化于洗尘池中,仿佛从不存在过。
玄微在乌须掐着他喉咙时并不觉得难受,相反他觉得这样很好。
他的岁年回到冥府之主这个身份,往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他,岁年大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但此刻,那把遗失的本命法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玄微,如果没有洗尘池,每一次历劫后修为的增长,本应付出相应的代价。
因果灰册上,乌云盖雪被除名,他并非死于穿过琉璃刑台的法阵,而是死于觉醒了神力的玄微。
可这段记忆玄微始终没能想起。
那是他第二次历劫。
他与在凡间苟延残喘的岁年再次相遇。
九天之上,他曾许诺会将乌云盖雪送去轮回,他希望他做一只全新的猫咪,不要再被骨瘴纠缠,不要再执着得不到的东西。
可最终,或许逃到人界的乌云盖雪没有再想要这些了,却依然没有被玄微放过。
最后的结果是他被一剑穿心,烧魂煅骨。
这几乎就是炼制本命法器的过程,却非他所愿。
于是冥君的本命法器,成了一把骨刀。
裹挟了神力的非自愿的煅烧,让乌云盖雪即使回归了冥主神位,也依然不能召回他的本命器。
那是他历劫时的骸骨,是他流失的神魂。
玄微想起在查因果时,冥君对珠鸣说:“本君有伤在身,长年服用化颜丹。”
而冥师莫青团对自己的敌意,远超过只是历劫时结下孽缘的程度。
所以……
玄微看见纸灯笼下眯起眼笑的乌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