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睁大眼睛,道:“不要,夸他!”
江泫心中莫名,道:“为何?”
毛毛扑了扑翅膀,道:“他会、得意。”
翅羽带起一丝微风,吹乱了江泫的鬓发。他对此浑然不觉,反倒是站在院中的宿淮双见了,抬脚走上前来。
礼服的长靴后缀有玉流苏,轻轻晃荡的声音和靴底踩过积雪的闷声混杂在一起,使他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急不徐,多了几分少见的老成与沉稳。他停在江泫面前,犹豫片刻,恭声道:“师尊,您不要动。”
江泫原本就站得好好的没动,话音刚落,就感觉一只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发间,短暂一触之后,又克制地撤回。
……头发乱了。他心中明悟几分,又道:“要去九仙台了?”
宿淮双道:“是。末阳君交代了,须得提前去迎客。”
顿了顿,他试探性地道:“师尊什么时候过去?要同路吗?”
江泫道:“你先行便是。”
九仙台,即为九门会武开赛的地方。今日会在苍梧主山举办开幕礼,但江泫不喜这种世家乌泱汇聚的地方,原本跟末阳提前打了招呼,准备不去,奈何对方一听愤怒异常,举着玉令将他说教了半个时辰,最后只好应下,不得不去。
不过他只是个去观礼的,不用收拾得像宿淮双那样正式,也不用太早到。按天陵所说的,不迟到即可。
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到了,宿淮双背着送生向江泫告别之后,离开了净玄峰。江泫独自一人站在檐下,慢慢抬起手,解开了束在眼前的白绫。
柔软的白绫吹落,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眺望净玄峰上灰蒙蒙的天际。
……还是看不见。
不过就快能看见了。重月先前传信说江氏的人不日便到,他们带来了栖鸣湖的湖水。只要用它将蒙在眼上的妖力消解掉,视力便能恢复如初。
九门会武将至,他们本来就应当来的。他现在是上清宗的一峰之主,不是山间散修,迟早会与江氏的人有接触,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对于江氏,江泫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那是他曾经生活过二十多岁的地方,无论如何也算是半个家;另一方面,他与江氏的人朝夕相处,深知绝大多数族人良善的本性。只是,越知晓这些,前世的终局就越令人难以接受。
信任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人里头,埋怨他、憎恨他的大有所在,福地栖鸣泽、世间最纯净的守神人一族,分崩离析只在片刻之间。
……这一世的栖鸣泽,握在江鸣岐手中。他性子有些火爆,但赤诚一片、做事果决,没有江明衍的影响,江氏应当能走上另一条路。
无论如何,他已不是江氏的少主了,自然也没有他操心的余地。
江泫抬手,将掌心的白绫覆面束好,蓦地察觉到一点刺骨的凉意。指尖一触,只碰到一片濡湿的冷意,想来是白绫上化了雪。不过几片雪,他也懒得再换,估摸着时间快到了,便动身向九仙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