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上栖着几粒小米,靠近云稚身前。那白鸟盯着那几粒小米,颇为不满地轻轻叫了几声,还是低下头来啄了,只是态度怎么看怎么有点降尊纡贵的意思。乌序静静地凝视它片刻,道:“就这只吧。”
老板又是一个激灵,麻溜地带人去结账。
出了东水镇,乌序没别的想去的地方,就回了上清宗。登天阶的时候,天色比他起来的时候亮多了,估摸着时辰已到卯时过,再过一会儿就有朝阳了。他不怎么喜欢太阳,提着鸟笼,默不作声地加快脚步向净玄峰走。
谁知这次路过主山时,遇到了几位不速之客。庾成带着宁应和纪天,三人同乌序迎面撞上了。大路不窄,庾成脚步一顿,却笑容满面地绕了过来。
“早上好啊,乌师弟!”
乌序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然而他走到东边,庾成就走到东边,他往西边走,庾成也横跨一步,生生挡在他面前。无法,乌序停下脚步,抬眼看向了面前吊儿郎当嘻嘻笑的人。
庾成道:“师弟别急着走啊。这个时间碰上你可不多见,今日没打伞吗?”
乌序静静地看他,双瞳像是两道透不进光的深渊,看得久了,就让庾成背后有点发毛。纪天没正面对上乌序,在一旁抱着手道:“多简单啊,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情,不就让你和青青师姐说几句话吗?庾成不小心惹她生气啦,看她最近似乎挺喜欢和你说话的,帮忙劝一劝嘛。”
所谓“听喜欢和他说话”,只不过是课业上随意有些照顾;帮忙劝一劝,言下之意就是动用血脉控制心神让她回心转意罢了。
就为了这么点事,他们已经前前后后挡他路了好几次。乌序语气平静地道:“庾师兄好好向师姐道歉,她会原谅你的。”
纪天皮笑肉不笑道:“这话听着,你和青青师姐真熟啊。师姐要不要原谅他,你居然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又忽然做出恍然大悟之状,装模做样地轻轻抽了自己一掌,道:“失言,失言。乌师弟当然是知道了,因为师弟正打算帮忙不是?”
旁边的宁应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已零星有了几位往返的弟子,看见这边的情状,都低头走得远远的。偶尔有几个想仗义出手的,认出其中一人是乌序之后,也悻悻地打消了想法。
庾成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师姐就在那边和人说话呢。”
他伸手去拽乌序,少年眉尖一皱,向后退开半步。哪知这半步一退,手中原本抓得稳稳的鸟笼掉在地上,磕出一声隆隆响声,原本关的严严实实的门随着鸟笼在地上滚了几圈,猛地被一道凌厉的白影撞开,从地面掠至半空,抬起尖利的指爪,向着庾成狠狠一挠!
庾成原本有些不耐烦,被这突然一招惊得脸色大变,连忙向旁边闪开。纪天反应也快,脚下抹油跑开几步抱头就躲,唯独一个哈哈大笑的宁应留在原地,片刻之后,空气中溅开几滴鲜红的血,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爪印。
宁应呆了一呆,笑不出来了,捂着脸嗷嗷惨叫。
庾成原本还在疑惑什么东西这么快,转头一看同伴脸上竟然挂了一道好彩,再一看那罪魁祸首抓了人之后浑然没了方才迅捷的气势,慢悠悠地振翅停在了乌序肩膀上,神色颇有些睥睨众生的傲态。
庾成从没想到过自己能从一只鸟的眼睛里看出这种意思,横生一种被侮辱的愤怒,刚想开口斥责,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寻常鸟抓了人早就跑了,这只神态如此鲜活还停在乌序肩膀上不走,举止从宗内的灵兽没什么区别,不是乌序养的是什么!
抓到了一个好用的把柄,他正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狞笑,就被反应过来的纪天一把推开。纪天把他推到一边,蹲下来看了看宁应鲜血淋漓的脸,登时勃然大怒,起身骂道:“什么破鸟,我撕了你!”
一边伸手向乌序抓去。
岂知此时异变陡生,斜侧方猛地刺出一只坚硬有如金刚石的拳头,狠狠地照着纪天的脸来了一记,这一拳要是中了,必锤得他鼻血飞溅,好半天找不着北。然而他反应奇快,险之又险地向旁边躲开半步,才没让来人的拳头招呼上他的鼻梁。与此同时他也如法炮制地来了一拳,两声闷响过后,动手的两人都退了一步。
一道怒斥声炸响在耳边:“你们想干什么?!私自斗殴,我要告诉末阳君!”
乌序面前,竟然已经挡了一个人,正是傅景灏。他穿着时隐峰的弟子服,长发高束成马尾,原本只比乌序高一个头,头发一束竟像是又往上窜了一截,英姿勃发、耀眼异常。
一看见他,乌序眼中似有若无的沉沉之色立刻散去了,瞳仁显出光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
庾成道:“关你什么事?你打了纪天,别以为能摘得掉!”
傅景灏抱着手臂神色轻蔑道:“那个叫什么纪天的不也打了我吗?要是捅上去,他也别想跑!”
庾成脸色铁青,似乎被他这论调惊呆了。他指着傅景灏道:“你让开!”
傅景灏道:“你叫我让开我就让开?我才要说话。本少爷来来回回看见你们堵他好多次了,今天终于给我抓住了!都给我站好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