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类人代表了当前一个普遍的现象,明明已经度过了破除封建迷信的年代,但是张爱玲这一代的老人,仍然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就因为李良跟柳曼经常接触的事,她找过好几个大师,向大师询问孙子跟那小丫头的情况。
那些大师听了张爱玲加油添醋的描述之后,一个个都是心领神会,其中有个最夸张了,说那丫头搞不好是狐狸精转世,如商纣妲己一般,既吹捧了张爱玲的孙子有帝王之相,又告诫她千万别让那狐狸精祸害了她孙子的一生,这叫什么?这叫满足客户需求。
结果张爱玲一听这还了得,立马找上后院五楼的柳家,当着楼上楼下邻居的面,跟柳奶奶在她家门口大闹了一场,听说两个老人还差点打了起来。
这段时间曼曼不来找李良玩,不是李良说她笨,她就被打击的没脸出门了,她那么厚的脸皮,岂是一个“笨”字能凿穿的?实际是她奶奶把她关在了家里,不许她出去,因为家里的丑闻现在已经不是光在老一辈里流传了,经过张爱玲这么一闹,就连酒钢家属院年轻一代也知道了柳家的往事,现在恐怕也就只有那些小毛孩子还不知道柳家的丑事了。
最近柳奶奶出去买菜,每当她经过时,坐在院子门口乘凉的老人就会突然停下交谈,等她走远了才小声议论着什么。
她能感觉到整个院子的目光又一次聚集在了他们家里。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一个女孩子家家,一点矜持都没有,成天和男孩子腻歪在一起,简直跟你妈一样下贱!”
柳奶奶本就憔悴的脸,经过这件事,人越发的死气沉沉,那深陷的黑眼圈好像没有了生气一样,不像闹起来那两天,她还会打曼曼,现在她好像连骂曼曼的力气也没有了,也哭不出来了,每天就是坐在客厅,盯着墙上那张黑白照,怔怔发呆。
曼曼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情。
良蛋儿的奶奶为什么要来打破她家里的宁静?为什么要揭开她们家的伤疤?曼曼犹记得张爱玲找上门的那天,在门口跟奶奶大闹的一幕,当时的她整个人都像丢了魂似的,浑身冰冷,从头到脚都是麻的,甚至生出了一种茫然的想法: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此后曼曼的生命似乎只剩下了两件事,看电视,或者,从那小小的窗户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这一天窗外下起了雨。
曼曼趴在窗口,木然的望着楼下,天色渐黑,一个打着雨伞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是李良。
“嗤!”
无花果树旁边的狗屋里,小黑打了个响鼻,欢快的跑进雨地中迎接李良。
“雨下的这么大,别在外面乱跑,你身上毛湿了不好拾掇。”李良揉了揉小黑的脑袋,陪它回了狗屋。
他打着伞,蹲在狗屋门口,给小黑喂了些吃的。
曼曼趴在窗户后面,内心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知是因他奶奶迁怒了他,还是无法向朋友兑现诺言的委屈,想到李良现在已经上学,她又释然了:“他在学校里会交到很多朋友,以后也不需要我了。”
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李良已经走了。
她回到屋里,跳到床上用枕头蒙住了头,不多时,枕头下传来了呜咽的哭声。
哭着哭着曼曼感觉被什么膈的难受,她掀开枕头一看,膈在身底下的李良送她的笔记本,《先天功的入门与心得》,此时看到这本东西,她越看越气,抓起床上的笔记本扔到了墙上:“死良蛋儿,臭良蛋儿!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她重新把头蒙进被子里。
过了一会儿她又从被子钻出来,爬过去把笔记本捡了回去,抱着笔记本呜呜哭了起来。
隔日。
昨夜下过雨后,第二天的清晨空气格外凉爽,李良背着书包,在小黑欢脱相送下去上学。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