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李黯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而他对她只说是外地进京的商贾。岁底没讨回欠账,只能等出了上元节,然后找船回故里。
她认错人,心中多少有些抱歉,又承他帮忙送回家,想着可以帮他一下。也是凑巧,他回程会经过垒州,而她刚好要去外祖家,理所当然邀他同乘自己的船。
顺风顺水的,也就三四日功夫,她捎他一程,以后两人再无交集。
当然,换做别人她并不会如此,还是因为那张和钟元康相似的脸。有时候竟会对着失神,而他回以一笑,眸中有种说不出的冷意。
“毕竟,与陛下也是共历过生死。”她浅浅一声,心中某处撕扯着。
竹林飒飒,李
()黯就站在两步外看她,身形如一旁的翠竹般挺拔。
徐惜挽脑海中一帧帧的呈现着过往,那次去垒州并不顺利,在半道的时候遇上水匪,说不出的凶狠残忍,见人就杀,黎明的水面上飘起一团团的血色。
当时就是一团混乱,她不知道怎么落了水,也不知道为何和李黯一起被冲到了河岸上。
正如李黯对她的评价,弱。她自小到大衣食无忧,没有碰到大的挫折,所以离了那些仆从婢女之后,面对一片荒凉时,心中全是茫然。
更糟的是,身边躺着的李黯受伤不醒,就是一个血人。
正月里还很冷,两人找了一处破旧的屋子,等人来寻。
其实她当时可以走的,只要打听好,总能去到垒州。因为想起了钟元康,他也是遇到山匪毙命,李黯又有一张相似的脸,她留了下来。
或者,一开始她就把李黯当做了钟元康,有种想弥补愧疚的意思罢。
那里的村民淳朴,以为是一对落难的小夫妻,会送些食物过来。她对李黯说不如就这样假装,若是否认夫妻,反倒让人多猜测。
当时,李黯靠在灰扑扑的墙下,盯着她看,而后道了声“好()”。
徐惜挽呼吸一滞,是不是从这里开始,事情就开始往错的方向走了?
曾经,她与他是真的共历过生死,如今却又以这种畸形的关系纠缠着。
挽娘说的是,?()”李黯道了声,随之牵起她的左手抬高,“朕也记得这些。”
他撩开她的袖子,拇指落在她的腕间,那里一道浅浅的伤痕。
徐惜挽稳了稳心绪,手腕上的痒意让她无法忽视,想起当日那把利刃划过时的惊恐。
还是那座小村头,她去给李黯送药,他正睡着,一张脸难得少了些凌厉。她蹲在那儿,在他脸上找着钟元康的影子,不觉脚下踩了一截枯枝。
下一瞬,男人眼睛睁开,里面全是凛冽的冰冷,他搭在腰间的手伸出,跟着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刺面前的人。
她下意识往后躲避,脚一滑倒去地上,大喊一声:“阿郎!”
李黯大概也察觉到,赶紧往回收手,可还是划破了她的手腕,鲜红的血液蜿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