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洛兰妮雅自己也是一片茫然,略微闭目回忆了片刻前的体验,这才嗓音艰涩地描述道,“我感觉,我像是经历了那三个人死前的痛苦……很痛,很害怕,很恐惧,也很愤怒……脖子被扯断了,四肢也被削去,还有眼睛,还有……”
“好了,到此为止,你不要继续回忆了。”少年脸色难看地打断了她,在思索良久后复又叹了口气,“你说你体验到了那三个人死前的痛苦……类似的情况我只从别人那边听说过几句,似乎说是和个人体质有关。”
“个人……体质?”洛兰妮雅仍是茫然。
其他的不了解,她知道她自己肯定是百分百的黄油主角体质,但这和刚才遭罪的经历有什么关系?暗示她可能是个灵觉敏锐的抖吗?
少年用空闲着的那只手抓了抓头发,把那头本就凌乱的微卷棕发抓成了更不羁的模样:“据说是这样的,像有些人的体质,天生就对无形的灵体格外敏感。由于天生比常人更擅长和灵体进行交流沟通,这种体质的人通常会成为‘灵媒’,对应的体质也就被叫做灵媒体质了。”
“你是说,我可能感应到了那三个人死去的灵魂,所以……大概率是那个什么灵媒体质?”洛兰妮雅闭了闭眼,拒绝再去回忆那段过于痛苦的经历。
“有这个可能。”少年静默了一会,见她确实状态稳定转好,这才收手停下施术状态,继续执着地把话题拉回先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上,“所以你用的那个控制法术——”
洛兰妮雅闭着眼,神情有些木然地答道:“那是五环放逐术,可以一次性指定三个目标,将他们从当前位面驱逐出去一段时间。”
闻言,少年心中不禁划过一丝了然:果真和他猜测的一样……如此一来,能用来宽慰她的话术也就有眉目了。
想到这里,他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口吻,再次发话道:“所以,你是觉得第一次用法术杀了人,很不适应吗?”
“……”洛兰妮雅甚至都懒得开口回复了。
“但你的法术只是将那些人驱逐到了异界,并没有直接杀死他们对吧。”少年继续道。
“那也是……在间接杀人啊。”洛兰妮雅情绪低落地坐了起来,将脸埋进宽大的袍袖与双膝之间。
“首先,你得搞清楚一点,是你使用的法术削去了这些人的身体部位和血肉的么?”少年站起了身,垂眸俯视着她几乎铺满身后半片草坪的深棕长发,“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不是,我没想过这么残忍的事。”洛兰妮雅抬起了头。
“那么其次,”少年伸出手掌,示意她将手放上来,“跟我来,我想让你看一些东西。”
洛兰妮雅先是重新戴好了尖顶法师帽,然后才懵懵懂懂地握住他的手,被借力拉起。两人便这么保持着有些微妙的牵手状态,一起回到了那满地狼藉的施工区空地上。
“想让我看的东西,是指什么?”她还是有些脱水脱力,说话的时候便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气喘的虚弱感。
少年略微定了定神,看向自己与她相触相握的手掌:“在此之前,我想向你解释一个……类法术能力的概念。”
“类法术能力?”
“嗯,你可以理解成,我曾因立誓而获得过特殊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的具体体现之一,便是能够看清他人灵魂的善恶,以及罪罚。”说着,他默默将自己拥有的视觉能力向她分享了过去,“不曾为恶的善良之人,身上散发出的灵魂之光是微弱的白色,而一旦开始向恶堕落,原本的白光会变得晦暗,直到犯下罪行,便会彻底转为血红。而恶贯满盈的暴徒,越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其灵魂之光就越向不祥的深红转变……”
洛兰妮雅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视野正在发生极大的变化——对应着那群油腻混混的方向,正明明暗暗地散发出大片或灰黑、或鲜红的光,而散落着三具残尸的那片空地上,更是夸张地发出冲天的深沉赤芒,浓得像是一团化不开的血墨。
“这些人死不足惜,更不值得你因此而介怀,认为自己杀了人、身上从此就沾染了罪恶……不是这样的。”少年执着地看着她,一点点举高他们相握的手,让两人同时看清了这双手掌各自对应的灵魂色彩。
属于少年的那只修长手掌,正发出微弱的白光,一如他所说的那样,属于不曾为恶的善良之人拥有的色彩。
但——
洛兰妮雅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又看,接着还低头看向自己丰盈饱满的胸口,半天都没看出什么灵魂之光的颜色来。
“可我不发光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没灵魂?”她困惑了。
少年轻轻抿唇:“我只在一种人身上,见不到任何光芒——刚出生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