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王费尔南多此时正捧着一把佩剑,他的目光有些痴傻,好似一个失去了神志的老人。偌大的宫殿中死寂沉沉,下首位的安东尼站在原地,目光冰寒。这是抓兔子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本该忙碌的俩人,此刻却显得十分清闲。
大皇子迪亚戈,王后之子,外表忠厚,内心阴暗;二皇子本杰明,王后之子,看似玩世不恭,可却智慧过人;三皇子雅各布,庶子,不满二十岁,天生的骑士。
一股压抑了多年的怒火充斥在胸口,费尔南多虽贵为奥古王,但也不得不笼络各方势力,尤其是那野心勃勃的西塞公国。犹记多年前,王后伊莎贝拉以西塞大公亲姐姐的身份,嫁入了奥古城。而其诞下的两个儿子,更是被立为储君,享受着万人的敬仰与羡慕,无论是否出自本意。
至于那个小儿子雅各布,则是费尔南多与在神圣战争时便交好的女子所生。虽然此女因难产早早死去,可他的心中却始终念念不忘,甚至将其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大哥,神佑骑士安东尼。
多年后,那个毛头小子成长为了一名中阶骑士,据自己大哥所言,其将来的成就甚至会超过自己。但奥古王费尔南多却始终显得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只有这种办法才能保住他的小命。
三年前,刚满二十岁的雅各布,以奥古王义子的身份走进了王宫。虽然大魔导师尤里对此并不看好,可那份埋藏在心底的愧疚感,却不能再被忽视。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流逝,王后伊莎贝拉虽然颇有微词,但也最终闭上了嘴巴,甚至写信安抚了西塞公国。原本还有些担心的费尔南多见此,也逐渐放下了戒心,毕竟还有无数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一场抓兔子比赛的间隙,自己最看重的小儿子却身首异处,惨死在贫民区里。尸体化为腥臭的浓水,只留下了一把从不离身的佩剑,好似在呻吟着自己的不甘,却又像是凶手的嘲讽。
愤怒至极的奥古王召集了自己的两个兄弟,他只说了两句话。一是“斩杀那个狂徒”,二是“留在我身边,任何胆敢踏进宫殿之人,都将接受神佑骑士的怒火。”
奥古城外,神迹平原,一辆马车正狂奔着,卷起了无数尘埃。嘲笑鸟圣莱克斯坐在车内,其外的中年男子沉默不语,不断用鞭子抽打着马匹。然而就在二人即将踏出王城边界时,一颗如小山般的火焰陨石砸进了土里。
“游荡于异次元的魔法本源,徘徊在绝望深渊的红色魅影,降临吧,沉睡的火之精灵!”随着尤里的咒文吟唱,其身体表面渐渐泛起了一层红芒,这是只有火系大魔导师才能领会的降神术。
而那架马车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停了下来,可回应尤里的,却是三条深紫色的魔力蟒蛇。
“絮乱的怒焰撕裂一切,火光、烟尘,化为灰烬的草原,热浪滚滚的长天,以吾之名,火龙卷!”尤里见此撇了撇嘴,随即再次吟唱了起来。
只见一道高塔般大小的火焰龙卷风凭空凝聚,不但将那些蟒蛇撕碎分解,更是飞速冲向了马车。片刻钟后,一道身影狼狈地爬出了浓烟,而在其身后的不远处,则正立着一个化为焦炭的尸体。
“死之前,我想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被你们发现的。”嘲笑鸟圣莱克斯显得十分狼狈,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身体,此刻更是弯成了虾米。
“九头蛇信,火鸦翎羽,焦黑的深邃孔洞,刺穿苍穹的炙热锋锥,以吾之名,连环火矢!”然而回答他的,却是经过了降神术强化后的魔法攻击。
噗嗤!九根炽烈的火茅拉着尖啸声,瞬间便将对方化为了灰烬。大魔导师尤里从始至终一步也没有移动过,好似战神般无情嗜血。这次行动不是什么王令,也不是所谓的职责,单纯是一个前辈对晚辈的追思。
“炙热的流星点亮黑夜,苍穹、白昼,残缺不全的冤魂,血红一片的双眼,以吾之名,火雨术!”尤里高高举起了那根爆裂火花法杖,一串多年不曾使用过的咒文脱口而出。只见原本就硝烟弥漫的神迹平原,逐渐被一股火红色的魔力荧光所笼罩。最后万物皆化为灰烬,甚至连石头与土壤也分崩离析。
转身!离去!尤里此刻的心情很不好,或者说是差到了极点。自己兄弟的儿子莫名惨死于奥古城,虽然知道是何人所为,但却因权利的制衡而变成了死局。
死掉的嘲笑鸟圣莱克斯只不过是颗棋子,一颗隐藏于奥古城内三十多年的棋子。其背后的西塞公国,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可站在力量顶峰的他,却不能杀进西塞公国,因为他知道王权的运作,那是种冰冷的利益交换,从不会添加任何私人情绪。
“我那愚蠢的弟弟啊,不知道当年让你坐上这奥古王的宝座,到底是不是对的。你一心想让人类强大昌盛,可这么多年来,除了多出了无数道皱纹,又得到了什么呢。”尤里在秘法工会成员的护送下,向着奥古城奔去。
而始终沉默不语的费尔南多,却突然被远方传来的巨响所吸引。他透过精美的琉璃窗,似乎看到了凶手惨死的身影,听到了对方最后绝望的嘶吼。可静置于膝上的那把佩剑却依旧冰冷,依旧是件亲人遗留下的弃物。
“陛下。。。”一个跟随多年的仆从突然敲响了殿门,显得有些突兀,但却又合情合理。天色已然经过了黎明,送别了晨雾,正与喧闹结伴同行。新的一天再次开始,但昨日的一切又会有谁能潇洒忘却。
“算了吧,我先去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神佑骑士安东尼的巨剑,此刻正紧贴着那个仆从的咽喉。然而这个仆从双手端着的早点,却始终纹丝不动,甚至连一滴汤汁也没溢出器具。
安东尼悻悻地收起了武器,蛮不讲理地抓起仆从手里的东西吃了起来。然而仆从见状非但没有感到意外,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胡椒粉。费尔南多见此摇了摇头,起身走出了宫殿。而刚刚折返回的尤里,却气得祭出了法杖,一边敲打着自己的大哥,一边拉着对方快步离去。
“我说你是不是傻?就算我们替小弟报了仇,但死儿子,终究是死儿子。”尤里坐在秘法工会的某个房间里,埋怨之声接连响起。
“那咋办?打又不能打,难道还饿死几个不成?我们又不是那些多愁善感的精灵。”安东尼有些沮丧,正值壮年的他,自然是主战派的头马,可奥古城的现状却又不得不令其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