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她抬脚朝他走去。
区区五步之距,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剜肉刺骨般疼得人浑身战栗……
好容易到了床边,她刻意略过那些凌乱血腥的画面,只静静的俯视着,俯视着那张熟悉的容颜和眉眼,心中痛意没顶般席卷而来。
她的阿爹分明只有四十来岁,两鬓却早已霜白,一副行将就木的枯槁之态,旁人只道是疾病缠身所致,却不知他心碎神伤,熬油般将自己耗成了这幅模样。
她原想着等解决了这桩麻烦,就带着阿爹离开这个伤心地,去寻医休养。
去看北境的飞雪,喝南湖的秋月白,赏西疆的丹霞黄沙,枕东山顶饮风醉月。
山河锦绣,总有释然之日。
可惜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不知过了多久,素娆僵硬发麻的身子突然动了动,她缓缓抬手,覆上自己的脸,指缝透出森然的轻喃:“阿爹,这些年你过得很累吧……”
“你安心睡,剩下的交给我。”
黄泉路上,阿娆必不叫你含冤独行!
此刻院外的人已越聚越多,人声呈鼎沸之势,说不准何时官府的人就会到来。
没有时间再难过,她必须赶在这之前将现场检查一遍,以免凶手残留的痕迹遭人为破坏。
想到这儿。
素娆竭力按下心底翻涌的愤怒和杀意,阖眸平复片刻,再睁开时,只余一片冷漠肃然。
两名死者,一位是她阿爹,另一位……
素娆转而望向那悬吊在梁下的女子。
——一身衣裙被扯得稀碎,身上血痕交错,披散的头发半遮着高肿的脸颊,映出一双瞪得滚圆的杏眼,在这漆黑的夜里闪着森然而摄人的寒光!
在她脚下,一个倒落的凳子静静躺着。
素娆视线掠过它时,微凝了一瞬,继而移开,着手检查现场的其他地方。
时间转瞬即逝。
月上中天。
她直起身如有感应般透过破窗朝外看去,与此同时,院外传来一阵骚动,火把朝着两侧分开,拥挤的人群让出条狭窄的小道儿来。
“挤什么挤,没看到县太爷来了吗?还不让开!”
“大人您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