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年迈的身子受了半日惊吓,眼见公主无事便摆驾回寝宫,善后之事交由祁王。
祁王正要与他交涉案件前情,约莫顾忌司照在场,恐他们尴尬,正待说点什么,司照已将手中书卷递给左殊同,问:“能否看得出这话本用纸出自何处?”
多年未下山,对时兴纸墨不太熟悉,且书卷上的字,他也确实辨不清。
大概没想到司照如此单刀直问,祁王先是一愣。
“纸,应是益州黄白麻纸,用墨,初判断是徽州烟墨。在长安多为权贵所有。”左殊同一边仔细翻阅,一边道:“是抄本,前半卷字体工整,后半卷微浮。文采间蕴之道德经纶亦算得上是正统,其中收尾处所述的沿革形势及贡赋,是取自《周河郡县志》,此书本是李中枢最新撰写,仅供于朝中同僚臣子阅览,但具体都有谁看过,需进一步查证。”
不过须臾,已下了初步结论。
这一问一答,直如同属一门的同僚,倒显得祁王有些多余了。
司照颔首:“近来所接触的案件当中,可有类似的摄魂案件?”
“虽然没有,”左殊同道:“但臣今日入宫前,正要经手一案,与话本也有些关联。”
祁王也加入讨论,问:“是何案件?”
左殊同:“向阳坊茶肆里的一出傀儡戏。”
祁王一听傀儡二字,眉目倏地一锁:“可与一年前祸乱大理寺的傀儡案有关?”
左殊同点头:“这次被操纵的是提现木偶,而非人,初步看,犯案者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也是鬼面郎君席芳。”
祁王冷哼一声,“听闻此人自三年之前害死了公孙太傅家的孙女儿,堕入妖道,手段愈发残忍……”
司照不由抬眸:“是前太史令?他为何堕入妖道?”
“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祁王声音忽尔一顿,当时,正是太孙被前国师当朝指认鸟妖、入狱后五感尽失之际。
“……你应该没关注此案。”祁王暂且略过话题,“公孙太傅的孙女儿也中了摄魂之术……”
又道:“殊同,你且将茶肆的案子说一说。”
因时间紧迫,左殊同三言两语简述一遍,祁王听到最后,神色一肃:“此人当年求爱不得,绝于狱中,死灰复燃后就酿出城门惨案,此次公然恐吓,恐怕是要再施报复。左少卿,春闱在即,务必尽快缉拿此人归案。”
左殊同称是。
殿内的昭仪公主唤起哥哥,祁王即旋身而入。左殊同正待告退,司照忽往前两步,声音较轻:“左少卿可否根据字迹辨别,书此话本者,是男子还是女子?”
左殊同驻足,思忖一瞬,道:“男子。”
司照:“扉页上印血为摄魂术的入口。只需一滴血,即能与自己原本接触不到的人同时进入一个天地中,此咒术的用意,着实险恶。”
左殊同眸光终于一震:“殿下的意思是,‘梦仙’的出现,不只是用以吸人精气,而是为了进入书中,对女子……”
他没将话说完。风中带着一股泠泠寒气。
“我希望是我猜错了,但万一没错,受害者怕不止一人。”司照提醒道:“不妨着人手,调来近日城中与妙龄女子失踪或离奇身故的相关卷宗,还有……左少卿提到李中枢新撰写的县志,我想,除了朝臣之外,国子监监生也可优先览阅。”
左殊同一抬袖,道:“臣这就去。”
言罢,阔步而去。
祁王自殿中步上前来,拢袖道:“我本还担心你和左少卿在一处会不大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