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说“黎云”走了,从两种意义上来说,都没有错。
李阿姨吃了几口饭,余光瞥见身边的空位,喉咙里就哽住了。
她向来乐观开朗,就是得知李叔的死讯,也没有大悲大痛。她说服了自己,说服了自己的儿孙,接受这一现实。只是,现实总是冷不丁给人心口来一下。这种疼痛的感觉并不受到人的意志控制,更像是一种本能。
“妈,你怎么了?”儿媳『妇』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全家人都看了过来。
李阿姨振作了精神,“哎,没什么。就是啊……唉……老头子这么多年,都安安静静的,现在人没了……本来以为很快就能适应的……”
“爸头七都没过呢。”儿子感叹了一句。他本想接着说“现在是还不能适应,但以后会慢慢好的”,可李阿姨没有给他机会。
李阿姨瞪眼看过去,“怎么着?你怕你妈改嫁啊?现在就提醒我啊?”
“这哪儿跟哪儿啊……”儿子委屈地嘟囔一句。
李阿姨板下脸,“吃饭。”
全家人默不作声,都低头吃饭,拼命忍住了笑。
李阿姨快速将一碗饭都吃完了,按着桌子站起身,到沙发上坐下。
她难得没有玩手机。心不在焉看了一会儿电视,她就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铁盆旁边,往里面投了几个元宝。
她看着火星、灰烬和升起的烟,视线上移,划过骨灰盒,落在了李叔的遗照上。
李叔的遗照是七十岁那年拍的。江龙昌七十岁拍了照片,他跟着一起拍。两人的出生就差三个月,死,也只差了五个月。
李阿姨站起来,上了一支香。
“老头子啊,你在那边吃晚饭了没?跟老龙见着了吗?是不是在他们家吃的晚饭啊?他老婆烧了红烧肉吧。好多年都没吃过了啊……”她轻声说着,再次感到了那种内心空『荡』『荡』,只有冷风在呼啸的凄凉。
她没哭。和照片中的李叔对视,她哭不出来,只是觉得难过。
“妈……”大女儿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我没事。我跟你爸说说话。”李阿姨说道。
大女儿上前,揽住李阿姨的肩膀,将脑袋靠在了李阿姨的肩头。
小女儿也走了过来,抱住了李阿姨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