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映蓝就直接拉着两个姑娘过来了:“老太太知道太太如今有了身子,恐怕不便服侍老爷,就挑了两个身家清白的姑娘给老爷,好给太太分忧!刚才是老太太一时给忘了,老爷走了好远老太太才记起来,这才差遣奴婢给老爷送二位新姨娘前来!”
映蓝的口才很好,嘁嘁喳喳就把事情说了,只等在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史氏。
史氏手里拿着丝帕,指甲狠狠的掐断了不知道多少根丝线,可面上还是笑着的:“既然是老太太送来的……姨娘,那就好生安置了。选个吉日给两位姨娘摆酒就是。”
“辛苦你了!”贾代善看到两个年轻秀美的姑娘,又看史氏如此贤惠,心里很是满意。
史氏心里淌着血,可面上还是端庄大方的笑道:“只是老爷可要心疼这两位新来的妹妹些,没得让两个妹妹受累了!”
映蓝看了全程,见史氏让赖家的把两个姨娘分到了西厢房相邻的两间屋子,便给史氏行礼告辞了。
贾代善也因为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去了书房预备交接的手书。
等屋子里只剩下史氏的时候,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史氏表情慢慢冷了下来,拿起手边莹润的汝窑杯子直接砸在了地上,一点都不心疼,又拿起了詹桌上的八宝琉璃盘,也摔在了地上,手上的諵楓丝帕也彻底成了废品。
“哎呦我的太太啊!您的肚子里可还怀着小少爷呢!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安置好了两个姨娘后进了正屋的赖嬷嬷,脚才跨进门槛就被一个玻璃茶壶摔在脚前,正是之前贾赦花费辛苦了一个月背书的代价从徒述斐手里抠来的两套玻璃茶具之一。
赖家的心里看着心疼,可史氏脸色实在是不好,她也就抛下旁的,一边招呼小丫头赶紧把东西收拾了,一边快步上前走到史氏身边给她顺气。
“那老虔婆!老虔婆!”史氏尖锐的声音里还带着些破音,可见是气到极致了。
“太太!”赖家的喊了一声打断了史氏的话,“新来的姨娘可还在西厢房呢!”
见史氏不喊了,赖家的又看了一眼还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的小丫头们,话里带着股狠厉:“今天的话谁要是敢嚼舌头根子传了出去,就别怪主子们不慈和了!”
这话说的水平很高。
对史氏来说,史氏几乎算是说出了大不孝、辱骂婆婆的话,赖家的这般告诫小丫头们不许说出去,是为了给史氏周全。一来赖家的表了忠心,二来也显得赖家的思虑周全,能替主子转圜的能力不错。
对于今天在场的小丫头们,赖家的说“别怪主子不慈和”,却是有拉大旗扯虎皮的意思在里头,给人的印象就是她是主子的代言人。又有若是此事传出去了,定然有人会受罚,可却是“主子不慈和”的原因,这就把自己摘出去了,颇有些踩着史氏上位的意思。
可见她将来能让自己的男人成为主子都要尊称为“赖爷爷”、孙子出生就放了奴籍,还借着贾家的风外放做了知县、全家人比一般的贾家爷们还要体面,也不是全靠给史氏任劳任怨做事才得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史氏正在气头上,甚至连赖家的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只隐约知道是个封口的意思罢了:“是我失言了……”
史氏发了一顿脾气摔了东西,连气都虚了起来:“你扶我去躺躺,我如今身边得意的也唯有你一个了!”
“这就对了,太太很不该为了些旁的人生气伤身的。任是再来多少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也越不过太太去!不然太太您这胎是如何坐下的?”赖家的很懂史氏的心,最后一句话更是说到了史氏的心坎上。
是了,打量满京城瞧瞧,有几个过了三十还坐胎的正方太太?这般一计算,史氏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史氏觉得好受了,刚刚又砸了一场东西,觉得疲累便上床睡了。
赖家的看史氏没有腹痛的样子,可见胎儿很好。心下安定了不少之后就出了屋子。
正好史氏之前派到老太太徐氏院子里做耳报神的小丫头来了,两个人就到廊檐下去说话。
“你这小蹄子,让你听见老太太院子里有什么动静都提前知会一声,如今怎么人都来了你才过来?”赖家的说的是两个新来的姨娘的事情。
小丫头是个洒扫,并不在老太太屋子里伺候。每当有什么消息,也是要和门边的打帘丫头或者能进屋的二等丫头套近乎,才能知道屋子里到底说了什么。
今天贾代善刚走,这小丫头就开始打听了。只是徐氏早就知道自己这里有史氏的人,玩的就是一手漂亮的出其不意时间差,效果非常好。等小丫头打听清楚徐氏和贾代善说的话和两个姨娘的来历了,黄花菜都凉了!
“赖姐姐恕罪,实在是今天这事突然。我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可那两个人是哪里冒出来我是一点风声都没听着!我又着急大厅老太太到底和老爷说了些什么,这才知道还多了两个人的事情来!”
木已成舟,赖家的也不纠结这些了,不耐烦的挥手示意小丫头用不着继续解释了:“老太太还和老爷说了什么?”之前映蓝说这两个姨娘是老爷走后老太太才想起来的,可见之前说的事情不是这个。
又有之前老爷只说了要让三个姑娘搬到老太太院子去的事情,赖家的这是要前后对照,看是不是有什么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