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
锦织想要凑近一点。面前的男孩张了张嘴,发出微小的气音,他只能看到对方模糊不清的口型。
“……不。”
不?不什么?
不光是愣住的锦织,连九重彦人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两个大人惊愕的看着男孩,张开的嘴像是合不上的钱包夹。
九重鹰重新说了一遍。
“我拒绝。”
清晰的咬字和坚定的口吻,说出这几个字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容易很多、容易太多了。他感到瞬间袭来的失重感,仿佛从高楼一跃而下,又仿佛拼尽全力的从泥潭爬起。
只需要向前一步。
九重鹰莫名笑了起来。他此时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闹脾气的小孩,某种更成熟的东西揭开了那张面具。
锦织问:“你的意思是?”
“我不喜欢网球。”九重鹰好心解答,他露出愉快又恶劣的笑——恶劣的那部分冲着震惊的九重彦人展露,他从未对他露出过这种表情,在九重彦人眼里,自己的标签只有‘听话乖巧’。
“不如说,我讨厌这种一点也不纯粹的运动。”
锦织并不生气,他惊异的打量着黑发灰眼的男孩,比起被冒犯的不适,更多的是好奇:“为什么会觉得它不纯粹?”
“你觉得把自己的儿子带到这种地方,染上名利的颜色的这种男人,”他指了一下九重彦人,刻薄道,“教给他儿子的网球会是多美好的东西?”
九重彦人看起来沉浸于几乎颠覆自己世界观般的震惊中——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听话乖巧的儿子会语出惊人,几乎是把他的脸面丢在地上反复践踏。
锦织饶有兴趣:“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之前你说的很喜欢网球,网球教给你很多难忘的事也是骗人的咯?”
“你可以理解为我脑子不清醒。”
失重感。失重感。仍没有脚踏实地的触感。九重鹰握拳,又松开,看着掌心被自己掐出的几个月牙印子。
“你觉得我的网球是什么呢?”他颇为诚恳的询问比他年长好几轮的男人。
锦织沉思片刻,竟然真的以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说:“我看过你的比赛,也听人提起过……如果让我来形容,我给你的则是‘胜利’。”
毫无败绩的履历,恐怕对上比他年纪大的选手,大部分也能获胜的天才,其展现给观众的只有深深刻在那身姿上的强大,而强大直指胜利。
“你的风格很明显。”他竟然和男孩探讨起来,“比你弱的就减缓攻势,比你强的就千方百计的获取胜利——我本来不太理解为什么你在面对实力差距较强的对手时变得……嗯,放松?或者说没有紧迫感,现在倒是找到原因了。”
九重鹰接话:“因为很无聊啊。”
他摊手,“更何况我讨厌它。”
“是吗,那真是可惜。”锦织说,“我本来很想直接上手帮你改掉这个坏习惯的。”
九重彦人原本在两人对话时就想要插话发火,但他们两个一点也不给他说上话的机会——眼见对话告一段落,他终于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