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乐贤村遭了百年难遇的旱灾虫灾,粮食绝收,哀声一片。
大灾之时,常有大疫,上天并未怜悯这个已在末路的村子,一场怪病疯狂肆虐。
那年我五岁,跟我爹四处行医,刚好路过,本想讨口水喝,看到的却是地狱一般的景象。
满地的毛毛虫肆意爬行,地上病人哀嚎,脸上生着怪斑,全身都呈现一种可怖的灰色。
医者仁心,我爹当即就动了恻隐,想着先将我送回去,再来乐贤村,帮人治病。
可知道我爹的想法后,村里人眼神却变得灼热了起来,有人拉着我爹,让他不用送我。
因为这怪病是突然发起的,一夜之间,全村三分之二的人都成了这个模样,并不传染。
他们越说越可怜,年幼的我见不得人间疾苦,含着眼泪,轻轻拽了两下我爹的手,跟着村民们一起劝说。
我爹本就善良,加上拗不过我,答应下来,看我的眼神,宠溺而欣慰。
前两天,每天针灸把脉,认真断症。
这病确实奇怪,那些毛毛虫不光在地里,还往人溃烂的地方钻。
人体溃烂的更是莫名其妙,让我爹焦头烂额。
第三天,我爹本想出去抓药,却被人硬拽了回来,态度强硬,莫名其妙。
而当天晚上,一群人找上了他,让他把隔壁村的神像偷回来。
过去有这样的说法,如果一个村穷的过不下去,就去其他富裕的地方将土地城隍龙王这类护佑风调雨顺的神像偷回来。
而这种方法相当于偷一整个区域的福报,所以偷神像的人必须是广积阴德,救死扶伤的医生正好合适。
我爹这才反应过来,村民们留下他的目的,压根不是为了看病,而是另有所图!
当时怒斥他们胡闹,游方郎中虽说都接触过一些阴阳五行,但对这种民间传出来的“偏门”还是颇为不屑。
说着说着,村民们就红了眼,几个人将年幼的我挡在身后,半威胁半乞求,最后有人直接跪下邦邦磕头。
这些人病怕了,饿疯了,如果不顺着,天晓得会做出什么事儿。
我爹自然不信将一个神像偷回来,天就能下雨,但一想等村民们意识到这种荒唐行径无用,就能安心治病了,也就点了头。
连夜,几个身上布满了怪斑,疼的脸色苍白的村民,带着我爹离开。
临走的时候我爹还念叨:“林语,别怕,这些人只是活的太难了,他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你在这儿好好等着。”
现在想想,这话在安慰我,也是在安慰自己。
我怯懦的点了点头,想着我爹第二天早上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