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把赵婆子带进门的时候,林姝妍正在书桌前翻看账本,看见赵婆子有些忐忑的看着她,便笑道:“妈妈不必紧张,我初管家,听闻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厨房在您的管理下也是井井有条,府里上下对您都是敬佩的,今日叫您过来是我对厨房账目有些地方看不太明白,请妈妈指点一二。”
赵婆子一听是关于厨房账目的问题,本就心虚的她这会子更紧张了,厨房可是个肥差,这些年她在厨房捞的盆满钵满,国公夫人管家向来只听她们上报之词,从未细细查过帐,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捞钱。想到自己做的事怕是要被查出来,她额头上不知不觉的生出了越来越多的汗。
林姝妍见此情形,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厨房的猫腻怕是不小,但是考虑到赵婆子在府里年份已久,关系网尚未摸清,此时还动不得她,只能敲打,日后寻机再做处理。便开口道,“妈妈年事已高,这么多年为国公府鞠躬尽瘁,想必也是操了很多心,厨房人多事杂,想必管理起来,也不是个简单的差事儿。不说别的,就单说采买这一项,有些小丫头做事不利落也是有的,怕是妈妈年纪大了也不见得事事都能亲自查验到。”
赵婆子知道林姝妍这是在给她找台阶下,连忙就坡下驴,“大娘子说的是,厨房人多事杂,我年纪大了,有些地方若是疏漏了,还请大娘子示下。”
林姝妍笑笑,也没打算继续为难她,便顺着她说的话说道:“母亲把管家之权交予我,为了不辜负她老人家的信任,也为了咱们国公府的百年兴旺,我这两日把账目都细细查验了一遍。别的且不说,就说咱们厨房这一项,开支略比正常情况高了些。我未出阁时,也跟着祖母学过看账本,知道一家日日吃喝大概多少量,大概需要耗费多少银钱。我们相府人口不比国公府少,但每日的厨房开销要比国公府少将近一半。我细细看了具体采买品的单项开支,也是比我了解到的价格高出不少的。只是不知这是厨房采买小厮和丫头们做事不仔细,有中饱私囊之嫌呢?还是咱们国公府家大业大,采买的食材都是顶尖的?或是咱们被人蒙骗了也未可知呢?”
赵婆子知道自己的这条财路怕是要断,为了保住自己的脸面和在国公府的差事,只能硬着头皮说:“竟有这等事儿?这都是老奴平日里过于放纵她们了。也怪我事事查验的不仔细,大娘子且放心,我稍后回去便要仔细审问这帮子人,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如此便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想必妈妈也懂得,咱们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依靠着国公府,我如此查账也是为了保住咱们国公府的百年繁华,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国公府承受不起这么大的开销,怕是底下人也要不好受了,您说呢?”
赵婆子连连点头:“大娘子说的是,大娘子说的是,我回去必定好好查账,给您一个答复,以后厨房开支,我也会更加仔细的监督,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林姝妍看着她,知道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既如此,不打扰妈妈工作了,相信以妈妈的本事,必定能把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妈妈请回吧。”
话毕又望向春桃:“春桃,送送赵妈妈吧。”
春桃撇了撇嘴,不情愿的哎了一声,把赵婆子送了出去。林姝妍见此无奈的笑笑,没说话。
春桃把赵婆子送出院子,转头往回跑,见林姝妍在桌前淡定的喝着茶,没忍住开口说道:“姑娘怎的对她如此客气,您不知道我去找她的时候,恰好听到那一帮婆子在背后编排您呢。若不是想到您的叮嘱,我非要上去把她们的嘴撕烂不可。不过是一帮奴才,却敢在背后编排主子,而且厨房的账目问题,赵婆子必定是主使,看她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多余的钱怕几乎都进了她的口袋,底下人能有什么油水。”
林姝妍看着春桃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好笑的问道:“还有吗,可说完了?”
春桃看了眼林姝妍,讪讪的说:“说完了。”
林姝妍叹了口气:“你说的那些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我初掌家,在国公府立足未稳,小公爷如今不踏入玲珑阁一步,若是我和她们起了什么冲突,他怕是不会站在我这边。而母亲那边,若是我刚执掌中馈,便在后宅闹出了乱子,你想,她会如何想?所以有些事我不是不知道,我也是在后宅长大的,在相府时祖母也教了我许多,这后宅的婆子妈子们和府里的关系错综复杂,我若是直接发落了她,怕是行不通,况且咱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些钱都被赵婆子私吞,直接处理她也难以服众。倒不如我卖她个人情,敲打一顿,想必她也会拿出一两个与她一伙的小厮小丫头来顶罪,到时候有她的查验做背书,我处理了那些小的,一边可以给众人敲个警钟,一边赵婆子日后也会收敛很多。”
林姝妍想了想又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我要的只是她们不要太过分,毕竟国公府也是扛不住长期以往的大手大脚,相信她们也能明白,有国公府在才有她们,若是哪天国公府不行了,她们的日子还能好过吗?所以她们必定会收敛,既不和她们撕破脸,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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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听完,明白了林姝妍的苦心。上前揪了揪林姝妍的衣角。“我明白了,姑娘,只是她们刚刚说的话实在是难听,我听了替姑娘不值得,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那个徐子柔的事儿,整日里缠着小公爷,仗着有孕,更是肆无忌惮,小公爷都好久不来咱们这儿了,长此以往可不行呀,姑娘。”
林姝妍笑笑:“嘴巴长别人身上,我们难不成还能管住别人说些什么不成,随她们去吧,想必是晨起我敲打了她们,她们心中不满,说两句泄愤罢了,又不可能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等我慢慢站稳了,再听到类似的编排之话,也能有由头发落她们了,至于小公爷,不是徐子柔单方面缠着他,也是他自己喜欢被缠着,若是他不喜欢,凭徐子柔一己之力恐怕也缠不住。后宅的女子本就可怜,我也不愿意与她针锋相对,去争抢什么。”
说完她看了看春桃:“更何况,像现在这样不好吗?他不来,我倒是乐个清净。”
“可,您也不能总是这样呀姑娘,杨妈妈不是也一直说嘛,后宅里的女子若是没有夫君的宠爱再没有个孩子傍身,怕是不好。”
林姝妍看到春桃说起这些话来头头是道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小脑袋,整日里想些什么呢?怎的也学会了这些话。”
春桃涨红了脸,“人家,人家是为您好嘛,您倒好,反过来打趣我。”说完又正色道:“姑娘,不是奴婢乌鸦嘴,您说倘若是小公爷一直不来,徐小娘若是再生下个男孩,咱们的日子真就是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