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走进来的医修说:
“我说了药里得放糖。”
明决抱着手臂纠正他:
“药里不能放糖,而且放了糖也一样又酸又苦又辣,没什么区别。”
黎应梦病得昏昏沉沉,又要睡着了。
她很伤心,又生了病,数日里,都是睡了醒,醒了睡,一开始每次醒了都要哭,后来哭泣的次数渐渐地少了。但她仍然不愿意吃饭,也不肯吃药,只是勉勉强强就着水吞服过几粒辟谷丹。
她病得越来越厉害,但情况没有很糟糕,在一场险些吓坏了曲长风和明决的高热之后,她竟然又慢慢地好了起来。
那是个夏日的午后,蝉鸣声十分聒噪,她有些烦躁,在床上躺不住,就下了床,往外面走。
她身上穿的已经不是若岚山灵族那格外有特色的衣服了,而是太墟仙宗的宗服。她还没拜入太墟仙宗,这衣服只是孟畅找来给她穿的。
她从院子的后门出去,进了问剑峰的后山。她慢吞吞地挪动脚步,在山野里行走。
这里虽然灵气丰裕,但和她熟悉的若岚山很不一样,没有系着红色绸带的巨树,没有会跳到她头上,啄她脑袋的小鸟,更没有那些手捧着果实,感谢山水的赠予的人们。
黎应梦走着走着,就听见了水声。她小跑过去,这是她卧病在床以来第一次奔跑,跑得有些吃力。她看见了山涧,她顺着流水走下去,竟然看见清澈溪水中,躺着一把碧色的剑。
这是曲长风的配剑,碧阙。
它比玉石还要漂亮,被流水冲刷着,更显出通透和漂亮水润的绿意。
黎应梦若有所感地抬头,曲长风枕在一棵树上,没有要向下看的意思,大概是睡着了。她脱掉鞋袜,尽可能轻地踩进山涧中,弯下身,握住了碧阙的剑柄。
而后,“锃”地一声,碧阙剑出鞘了。
“啊……”
曲长风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他早已察觉到黎应梦的到来,也知道她走进溪水里是想碰碧阙剑,但他无论如何都没猜想到,碧阙剑出鞘了。
“我、我只是想试试看,它是不是有千斤重,我,我……”
黎应梦像是做坏事被发现一样,立刻把剑塞回了剑鞘里,但不知道是不是塞的办法不对,碧阙有一截剑身露在外面,收不回去。
她憋着一股劲把剑往剑鞘里按,脸都憋红了,碧阙还是没有收进去。
看着幻境的守剑人大笑出声。
贺兰遥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碧阙一直是一把很任性的剑。”守剑人捋着花白的长胡须,说道,“别想轻易拔出,但更别想拔出来就不负责了。”
曲长风从树上坐起来。
黎应梦垮着小脸,说:
“……对不起,我不该碰你的剑。”
贺兰遥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对不起’?她竟然会说对不起?”
这要是别的剑修,肯定已经要气炸了。剑对剑修来说就如同道侣,剑被摸了,和道侣被咸猪手玷污了也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