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覆额前的冷汗直流,汗水浸入了眼角,跟疼痛的泪水混杂在一起,使得视线模糊。一行行的汗珠凝聚在下颚处滴落。
即便如此,她也只是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她快不知道什么是疼痛了。
她只觉她此刻好似一具死尸,感受着尸体的腐烂,又像一个被拆分了四肢作成木偶傀儡,引动木偶的线牵在他们的手中。
如果能死掉就好了。
死掉就能结束了。
鞭声结束,年幼的许覆倒在地上,男人扔下了鞭子,踩过鞭绳。森然撂下一句话,伤口处理完了,回去把你该做的事做好。
女佣如往常一般,带她去处理背部的伤,以防感染。
许覆那双空洞的眸子直直望着身前,却在透过那看向更远的地方。
窗外仅剩的黄昏也不见了,被夜晚吞噬得一丝不剩,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父亲在往常几乎没有怎么在家中睡过,没有规律,但今日不一样,今天是许濯生日,时间晚了后,他在这睡下了。
深夜,许覆赤着脚从房间里出来,望着漆黑漫长的走廊,漆黑的瞳孔不见光亮。
她走去许濯的房间,敲响了他的门,许濯开门后,她对他面无表情地说:能去后院,帮我取些东西么。
许濯头脑还昏沉着,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
他打开大门出去,佣人都在大宅附近的小屋里,灯光紧闭,他边走边壮着胆子才去取来了后花园的一株草,回到大门时,却发现推不动,锁住了。
八岁的他并不知道什么,只觉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他很害怕。
里面,许覆站在庞大的祖宗牌前,死寂的眼睛看着这些竖立的牌位。
它们的下方是一片献祭的贡品,和两束蜡烛。蜡烛顶上跃动的火焰是这厅内除去月光,唯一的光亮。
许覆瞳孔中倒映着小簇火燃起的身影。
她走了过去,拉起蜡烛,点燃殷红挂布。火焰引燃了一片,火势顺涌而上,将所有所有包裹在红色的身体里。
她亲手烧毁了她日夜面对的灵堂。
她看着它一步步消失殆尽,心里升起一丝疯狂的快意。
那些火顺着地毯,纱布窗帘,一切可燃的物品烧过去,很快占据了整座客厅。
许覆站在大火的中央,高温灼伤了她的身体,烟灰顺着呼吸涌入她的呼吸道。
她毫不在意,将红酒柜的玻璃打碎,昂贵的红酒瓶一个个被她砸碎在地上,加强了火势。
她要烧毁一切,连带着所有人。
巨大的火舌从宅子中吐出,吵醒了附近的佣人。他们大惊失色,上赶着前去救火,却发现大门和门窗根本拉不动,连带着后门,没有一处是能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