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很小很小,有些身上的胎盘都没有剥离。
他似乎听见她们在说话,她们说着:“你跟我来。”
姜珂往河底看,密密麻麻的灰白色骨头沉没在冰冷的淤泥中。
她们闪烁着幽绿色的淡淡的光芒,似是萤火,似是星光。
她们从出生开始,就不被喜爱。
亲人觉得她是赔钱货,是泼出去的水。
在那些传统的家庭里,她们不被重视,不受喜爱。
她们被要求善良能干,听话懂事,有好东西要让给弟弟。
她们被漠视被轻视,在名为家庭叫做“监狱”的环境下,慢慢被毁掉。
姜珂被那群小娃围住,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暗,耳朵也出现轰鸣。
他看见一个老妇人,伸长双手将一个孩子抱出来。
她是隐婆。
老隐婆扯着声音:“是女娃。”
声音响在堂屋内,似是敲响了丧钟。
一个年长一些的妇人往前一站,应该是女娃的奶奶。
妇人说:“麻烦楠婆往河边走一趟。”
似是察觉自己要被抛弃,女婴不停的哭闹,声音尖细,泪水从红皱的脸颊上滚落。
这喋喋不休的哭叫声得不来亲人的安扶,更多的是厌恶和仇视。
这些个占了母亲肚子的赔钱货,这么不去死!
这样的事情在七娘寨见怪不怪,隐婆应主家所托,自然是拿钱办事。
老隐婆用一张破布包裹着婴儿匆匆赶往落红河边。
路上也有遇见一些侍田刚回来的寨民,他们看见老隐婆抱着一个包裹往河边的方向赶去,像是司空见惯,顶多也是多看两眼,问是谁家的。
老隐婆也不瞒着,说了是寨里某某家的女娃。
寨民又说了两句,扛着在河边洗过的锄头回了家,今晚在饭桌上,又能多说上两句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不过是饭后的谈资。
到了河边,老隐婆掀开严实的包裹,似是哭得累了,女婴安静了下来。
老隐婆用混浊的眼睛看着女婴,“你说,你要是一个男娃娃也就不会生来就向死,来世投个男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