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放置一架石榴花叶插屏,背面是烧水煮茶的炉子和炭盆,外间则是侍女们平日听命之处。
车厢在不打眼的地方皆做了暗柜,用来放置毡褥、茶点、香药等常用物件,可最大限度保证一路上的舒适性。
即便错过宿头,也可免去在荒郊野岭扎营之苦,这驾马车,便是虞莜之后一个多月的闺房。
队伍出了城,车外逐渐安静下来,官道平坦,丝毫不觉颠簸,连轱辘声都被隔绝得轻不可闻。
梅染和竹青服侍公主褪下繁复礼服,换了身舒适又保暖的百子榴花缎袍,覆一件貂绒里衬的鹤氅。
虞莜整个人裹在毛茸茸的皮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近时休养得当,肌肤愈发晶莹剔透,白里透红,粉嫩得像初秋的菱角,熟得刚刚好,咬一口清甜爽脆。
她懒洋洋半伏在软榻上,看竹青和小丫头翻花绳,梅染前段日子忙着收拾嫁妆,今日上路也终于得出空闲,在旁一边点茶,一边和公主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儿。
不多时,外间的丹朱探个脑袋进来,“公主,敞奴闹得紧。”
丹朱是琼华殿除了竹青最轻闲的一个,每日只负责照看一猫一鸟两个小祖宗,今次出远门,鹦哥倒好办,笼子外黑布一罩,它自便在里安静睡觉,猫儿却比人金贵,甫一换地儿极其不安,平日最爱的小鱼干都不香了。
“来,让它到我这儿来。”虞莜赶紧坐直了。
丹朱抱着敞奴进来,小东西蔫头耷脑,脑袋直往人怀里缩,口中呜呜哼唧,委屈得不行。
虞莜掀开大氅一角,猫儿立刻拱进去,身子蜷成团,下巴搁在她脚踝上,呜咽了几声,被最熟悉的味道包围着,总算安下心来。
它是舒坦了,中午到了驿站,公主迟迟不下车,秦昶只得亲自过来延请。
“坐一上午车累了吧?下来活动活动,里头都安排好了,这儿的菜不错,有你爱吃的狮子头。”
他派出的前哨,提前十天的吃住都安排得妥当,这里离金陵近,第一处驿站,前些天更是亲自过来试菜。
不可谓不尽心,虞莜心下挺感动,不过她现在不敢动,只好揭起大氅一角给他看,抱歉道:
“敞奴怕生,我这会儿一动,它又该折腾了,中午这顿我就在车里用吧,你们自便。”
车内醺暖,香衣轻拂带起一阵甘甜气息,秦昶喉结滑动一下,里头的猫儿抬头冲他哈了一声,抱怨这人搅它的清净。
秦昶心里酸溜溜的,暗骂一声小畜生,享了他的好处还敢作怪,带着一点好奇,沉吟问道:
“敞……奴,哪个敞?”
虞莜瞧出他那点儿别扭心思,“为人敞亮的敞。”
秦昶默默从车里出来,脸有点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猫跟我同名——小磨人精,没你这么羞辱人的!
送亲队数十辆车,其中一半以上装得是熙沅公主的嫁妆,另有随侍、护卫百余人,一百零八名乌衣卫一个不缺,全跟来了。
再有北齐的迎亲使团,共计近千人,寻常驿站肯定应付不来,好在玄天卫惯于野外行军,就地扎营轮流用饭,这就要花去快两个时辰。
秦昶本是为照顾虞莜,不令她太早体验远行之苦,谁知小磨人精倒不领情,下午开拔时便吩咐带队的章旷,改为早晚两歇。
谁想才到申时,虞莜便命人传话,今日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