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又何必明知故问,”裕王握住她的手,“我舍不得让钧儿进宫。”
“我也舍不得。”王妃笑了笑,“但我能看出来,父皇是真心疼爱钧儿,孩子进了宫,一定会被照顾得很好。”
她拍了拍裕王手背,安慰道:“王爷也别太过忧心,今年是你跟随高师傅进学的第十个年头,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高师傅是翰林侍读高拱,他在裕王府教裕王读书已经有九个年头。
王妃这话说得十分隐晦,但裕王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算是普通老百姓,十年寒窗,也到了博取功名的时候。皇子苦读十年,自然要心系苍生,为民谋福。
朱翊钧好不容易翻过身来,父王和母妃却靠在一起手拉着手讲悄悄话。
小家伙绕着他俩爬了一圈,故意弄出些动静,也没能吸引他们的注意。
于是,他从这头爬到了那头,又从床上爬到了裕王腿上,攥着他的衣袍,奶声奶气的喊:“父王,父王~~”
儿子的呼喊唤回裕王的神思,他低头一看,小家伙正摇摇晃晃从他腿上站起来,抓着他的衣袍努力保持平衡,那口齿不清的小奶音,听得他心都要化了。
裕王赶紧揽他入怀,另一手屈起食指,在他鼻子上刮一下,宠溺的问道:“是不是要父王抱抱?”
朱翊钧好不容易站稳了,抬起头,冲他爹咧嘴一笑:“父王让让,钧儿要娘亲抱抱~”
说着,小家伙张开双臂,毫无顾忌的扑向王妃。
儿子的偏爱与信任让王妃乐开了花,连忙伸手,把心肝宝贝搂进怀里。裕王空欢喜一场,气得伸手就去捏儿子的脸蛋儿。
他也没用什么力道,但孩子的皮肤又白又嫩,宛如脱壳的鸡蛋,轻轻一捏,就留下一道红印。
朱翊钧眉头一皱,嘟着嘴,作势要哭。
这可把王妃心疼坏了,嗔怒的瞪一眼裕王,埋怨道:“王爷!钧儿还小,你怎么忍心下这么重的手?”
裕王有理说不出,只得从善如流的赔笑:“好好好,是我疏忽了,手里没轻没重,捏疼了小钧儿。”
原本作势要哭的小家伙,忽然破涕为笑,歪着脑袋,小脸在父王掌心蹭了蹭。
老父亲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我的小钧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转眼又到了四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嘉靖帝命黄锦亲自到裕王府走一趟,将小皇孙接来宫中。
朱翊钧对玉熙宫就跟对裕王府一样熟悉,拉着黄锦一路就往正殿去。
“皇爷爷~皇爷爷~”
才一岁四个月的小家伙,走路还不太稳当,跑起来一摇一晃像只小鸭子,滑稽又可爱。
嘉靖帝见了他也十分高兴,放下手中经卷,起身迎上去,一把将小孙儿抱起来颠了颠:“才四月不见,朕的小钧儿又长高了,也重了。”
朱翊钧靠在他肩头咯咯的笑:“皇爷爷,钧儿还没有行礼。”
“哈哈哈哈哈!”嘉靖帝被小孙子哄得开怀大笑,“免了免了,快让皇爷爷好好看看你。”
他抱着朱翊钧坐在龙椅上,一岁多的小团子,生得唇红齿白,面如傅粉。蓝道行说得果然没错,这不是天上的仙童下凡,这是什么?
黄锦在一旁说道:“奴婢请示主子,世子爷的居所应当安排在哪一宫?”
嘉靖二十一年,两位妃嫔和十数名宫女不堪折磨,合谋刺杀嘉靖帝未遂,自那之后,嘉靖帝远离大内,长居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