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审判的日子如期而至,夏油杰苦中作乐地想,上次昏在庭审现场的是悟,这次估计会变成自己,两个特级一次审判昏一个,怎么不算一桩笑谈。他这两天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稍微吃点东西便吐得天昏地暗,但在悟面前,他尽量不表现出任何异样。
五条悟问,明天就是审判重启的日子了吧?
夏油杰尽量轻松地说,嗨,多大点事。上次审判都没开始呢你就昏过去了,总监部的那帮傻……那帮咒术师就那么吓人?
他硬生生地把“那帮傻逼”咽了下去。
五条悟蒙着眼罩看向窗外,六眼还在的时候为了防止接受信息太多,悟总是蒙着眼罩或者带着纯黑的墨镜,现在六眼看不到了,眼罩成了个摆设,又或者是拒绝世界的一道屏障,他沉默了一下,没头没尾地问道,“杰,如果天元大人是敌人,该怎么办?”
夏油杰说,我这个人帮亲不帮理,天元大人是你的敌人,那也就会是我的敌人。
出生于普通家庭的夏油杰,对所谓的天元大人的尊崇并没有代代家传祖传术式的咒术世家高,对他来说,天元大人更像是个虚无缥缈的概念,他尚且能因为和天内理子的三天交情放跑星浆体,那在他和五条悟的交情面前,和天元为敌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五条悟就笑,他说杰,估计整个咒术界也就你一个人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夏油杰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歌姬说咱俩是人渣来着。
两个人渣说着,凑在一起笑了起来,似乎这几日的沉重都不复存在了。
五条悟说,你信任我吗?
夏油杰说,你的决定都是有意义的。
五条悟就突然沉默了,他轻轻地问,意义,真的那么重要吗?
实际上意义重不重要,夏油杰也说不出来,他天天吞破抹布味的咒灵球,每天吃的时候都在思考为什么他要吃这种难吃的东西,思来想去他把意义当成了惟一的救命稻草,靠着有意义和自己很强能拯救他人支撑着自己走在祓除咒灵的路上,意义逐渐成了他行走路上的路灯标杆,黑暗海上的唯一灯塔,他仿佛旅人循着惯性前进,猛然一问意义重不重要,他还真答不上来。
他默了一下,僵硬地笑出声,他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莫不是做了个噩梦把你做夺舍了?
他问完这句话,五条悟并没回应,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夏油杰左看右看,反反复复地看了三遍,确定五条悟确实没被哪个咒灵夺舍。
五条悟说,明天再说吧,先睡觉。
夏油杰关了灯,病房里重归黑暗的寂静。
审判庭还是一年之前的构造,不同的是这次审判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那么,我们将对一年前,咒术师五条悟、咒术师夏油杰放走星浆体、从而阻止天元大人与星浆体同化一事作出第一次裁判,”审判长说,“首先进行申诉,咒术师夏油杰,请对一年前的事情做出基本陈述。”
“都是我干的。”夏油杰说,“在保护任务结束后,由我一个人押解星浆体天内理子进入薨星宫,一切行为都是我的个人行为,我崇拜天元大人的本真,希望能保持祂作为‘神’的完整性,所以我让天内理子离开,并表示如果违背我的意愿就杀了她,事发时咒术师五条悟在高专正门,对我的行为毫不知情。”
审判庭窃窃私语起来,总监部席位上交头接耳。
“肃静!肃静!”审判长敲了敲他的锤子,夏油杰想,咒术界的锤子,敲起来的声音和普通审判庭那边也差不多,都是一个声响。
“那么这么说,你是主谋?”审判长问,“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夏油杰仰头笑,“我从小信仰盘星教。”
五条悟站在他身边,他虽然暂时目不能视物,腰却挺得相当直,他对审判长的怒火不置可否,却在夏油杰提及盘星教的时候不自觉地扯了扯对方的袖子。
“……不是,我是为了把罪全扛下来,你抓我袖子干什么?”夏油杰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