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照真想把东西吐到姜月的脸上,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就连流放途中都没有。
他强忍着恶心把这口发霉的面糊咽下去,忍不住干呕。
如果不是姜月碗里的东西和自己碗里的一样,她又吃得香喷喷,聂照会怀疑她是打击报复。
倒也是,一个能吃光院子里杂草的人,想必也没有什么是吃不下的。
这些白面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囤的粮,发霉生虫,竟连他自己都忘了。
“你往日在家都吃些什么?”聂照扶着桌子,掩面又干呕了几声,实在忍不住问。
姜月已经用勺子把碗底都刮干净了,并垂涎地盯着聂照的碗,说:“一些糙米,青菜,时令野菜。”
“好歹姜家是灿州首富,你就吃这些东西?”聂照心想难怪,本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糙米干硬难嚼,入口涩然,吞咽困难,野菜味苦清淡,都不是什么精细吃食。
了然之余,聂照难以置信,偌大的姜家,难不成还差她一口肉蛋荤腥?
“阿娘说,女郎要,要勤俭,能吃苦,不食,不食荤腥油腻,不,不洁之物,摒弃骄奢淫逸之行,方能,方能成,成为优秀的女郎。”姜月说起这些封建糟粕,摇头晃脑,结巴竟少了几分。
聂照强压下的恶心被她这番话刺激得涌上来,终于跌跌撞撞跑出去,扶着围墙痛痛快快吐出来了。
“三,三哥,你不吃了吗?”姜月大惊,忙叫道。
聂照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把自己剩下的面糊推到她面前:“你爱吃,就多吃点。”
姜月眼睛一亮,高高兴兴捧着碗吃起来。
聂照看得恶心,但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吐了,只能别过头不看。
姜月这身子,真是说脆弱又是在糙实,吃了忒多破烂都吃不坏;说糙实却相当脆弱,一个急火攻心就差点烧死人。
他指尖在桌面轻扣,道:“你吃完把碗洗了,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姜月听话,急急忙忙把剩下的面糊倒进嘴里,急急忙忙跑出去洗碗,又急急忙忙跑回来正襟危坐。
“既然你要住在我这儿,就得守我这儿的规矩。”
姜月重重点头,她等着聂照阐述他的规矩,如果不是她不识字,此刻恐怕要拿纸笔记下来。
只是等了半晌,也不见聂照继续说话,她忍不住问:“三哥,规,规矩是,是什么?”
聂照还在托下巴沉吟,轻呵她:“你先别说话。”容他好生想想。
他是老来子,生下来时候,大哥二十五,二哥十八,侄子除风都会走路了,侯府上下拿他当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要他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遂以聂照最大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现在要他立点规矩,还真不是什么容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