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元静静听着,他瞟了王敬一眼,半信半疑。
王敬继续说:“草民最后一次单独求见孝宗,是在两个月前,是为了求他废除草民与公主的婚事、为我枉死的发妻伸冤。当时他满脸愁容,说他无力做主此事,他说他活得很窝囊,他每反抗孟氏一次,都会反受其害。他嘱咐草民,若他不幸,定要草民父子亲赴永昌、投奔大王,切不可让大齐国毁于妇人之手。不想此后不过寥寥数日,孝宗当真莫名其妙死在了妃嫔的卧榻之上!而孟氏竟隐瞒不予发丧,直到所有朝臣恭请大皇子登极……”
陈济旁听着,很想发笑,又不敢笑,他知道王敬这番话纯属胡编乱造,可是却编得合情合理、恰到好处,连「忠臣不事二主」的问题也给解释通了!
司元是个饱经风霜之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看着王敬,又问:“你所说的,二弟对你父子讲得那些话,有证据吗?”
王敬端正跪好,仍是恭谨作答:“大王明鉴,若孝宗连讲这些话都留下「证据」,草民大约就不能安全来到永昌了,早在半路已被孟氏所害!”
司元沉默不语,他被贬永昌已经快二十年了,实在无法以二十年前的记忆去辨别司昱近些年的心态。
“大王,金库乃显宗遗物,为孝宗所有,也为大王所有。孝宗短短一生,实在活得憋屈!身登极位,却连无故死去都无人问津!如今世上,又有谁肯奋不顾身、替孝宗鸣冤?草民恳请大王挖掘金库、招兵买马,为孝宗报仇!”王敬这番言辞说得慷慨激昂,言罢又朝司元深深一叩首。
话到这儿,王敬以为,真或假已经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无论司元信或不信,「报仇」二字,都给了司元极好的借口。
毕竟,如今司昱之子司德已经即位为帝,虽是个孩童,然朝臣认可、名正言顺,若司元贸然领兵进京,那便是造反,他必须得有一个强大的理由。
对于齐国官民而言,司昱的遗言固然缺乏「证据」,但王敬作为孟氏嫡亲的女婿,却倒向司元,不乏是最好的证人。
司元略点点头,还是维持着礼貌的笑意:“王驸马这番话,孤王很感动。你且起来吧!”
“谢大王。”王敬站起。
司元抬头望天,已是过了日中,他向韩夫人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巂唐了。”
韩夫人便扶司元站起,一起走下了亭子。
桃叶很纳闷,这永昌王既没有说采纳王敬意见,也没问第八处金库在哪,就直接撤了,是个什么意思?
所有随从都跟在了司元身后,陈济也赶紧跟上。
不料,司元却停了一下脚步,回头望陈济:“陈公子就不必跟着了,请自回吧!”
“是……”陈济顿时愣住了,不敢再前进。
马达只得随陈济一起停住。
司蓉原是走在司元身后的,听到如此,竟不知该走还是不该走,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
韩夫人低声在司蓉耳边笑言:“郡主是大王嫡女,最该清楚大王喜好,以后再要引见什么人,可要谨慎。”
听了这话,司蓉脸上火辣辣的,更不敢与陈济、马达同行,她看了马达一眼,又赶紧去追赶父亲司元了。
陈济驻足原地,望着远去的司元一行人,又看一眼仍站在亭子中的王敬和桃叶,再次默默握紧了拳头。
王敬心中也乌云密布,他从亭子上走了下来,走到陈济身边:“那些信,你是从孝宗手里得来的吧?”
桃叶忙跟了过来,听见王敬这样问,再次感到一头雾水。
陈济的目光十分不屑,又露出轻佻之笑:“我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