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七娘喝道:“好小子,来找死吧!”手中已是多了一个竹筒,一按机刮,竹筒里喷出一股毒液。孟华焉能让毒液喷着,但也只能倒纵避开了。那股毒液洒在他的身边,腥臭的气味令得他几乎有窒息之感。
孟华大怒,脱下外衣,挥舞成风,喝道:“大不了中你的毒,不给解药,你也休想活命!”正要和辛七娘硬拼,忽地一股寒朝卷地而来,原来是阳继孟赶到来帮辛七娘。“我道是谁,原来是丹丘生那个小徒弟。哼,你这小辈也敢猖狂。”阳继孟冷笑喝道。
阳继孟的修罗阴煞功比起四年前在石楚之时又已进了一重,但孟华的内功更是今非昔比,阳继孟的修罗阴煞功想要伤他是决计不能的了。不过,在他全力发挥之下,孟华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孟华冷笑道:“我正要找你算帐!”剑光电转,似左似右,飘忽之极,辛、阳二人都觉得那明晃晃的剑尖似的是朝着自己的要害刺来。辛七娘惊弓之鸟,吓得连忙倒纵出去。她怕误伤了阳继孟,喂毒暗器不敢轻发。
眨眼之间,阳继孟已是接连遭遇了几次险招,又惊又妒,心里想道:“这小子一定是得到了张丹枫在石楚留下的剑法了。我的修罗阴煞功也克不住,只怕是难以讨得便宜了。”想叫海兰察上来帮忙,又怕太失面子。只好把修罗阴煞功全力发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孟华自恃可以胜他,但也不是二招两式所能了结,何况还有一个辛七娘在旁,稍一不慎,可能还有中毒的危险。他记挂金碧漪的安危、心里想道:“解药一时难取,先救了漪妹再说!”于是唰唰唰连环三剑,杀得田继孟手忙脚乱,立即便从缺口冲出。辛、阳二人惊魂未走,哪敢去追?
滚下山坡的声音早已听不见了,孟华的心上好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不知金碧漪究竟是死是生,一面跑一面反复叫道:“漪妹,你听得见我么?你怎样了?”
忽听得有个柔弱的声音随风传来:“孟大哥,当真是你么?我在这里,你赶快来!”声音虽然微弱,孟华已是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是金碧漪的声音了!
孟华大喜如狂,连忙向声音来处飞跑而去,大声叫道:“漪妹,你没事么?”金碧漪的声音,随风飘来:“没事,只是我还不能走动。”孟华如今已经算得是武学的大行家,一听金碧漪的声音,便知她只是使不出气力,以致声音微弱,却并非受了内伤。登时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
原来辛七娘是曾点了金碧漪的穴道,但她那一掷用的却是一股巧劲,就像把人轻轻提起又轻轻放下来似的,金碧漪不过是顺着斜坡之势滚下去而已,并没因她这一掷而摔伤。滚了一段路程,势道渐弱,被高逾人头的一丛茅草一阻,下跌之势,便停止了。
不过她虽然没有摔伤,身上本来就着了的毒却是无法化解。辛七娘给她下的毒名为“酥骨散”这药倒无性命之忧,但中了此毒,七天之内,筋疲骨软,就像瘫痪了的病人一般,而且倘若过了七天,未得解药,那就要永远变成残废了。要知辛七娘虽然是说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对金碧漪的父亲,武楚中公认为天下第一剑客的金逐流还颇为忌惮的,是以她只能用这个法子挟制金碧漪作为人质,不敢伤害她的性命。
金碧漪练有上乘内功,虽被药力所制,不能用以御敌龙气解穴却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在下跌停止之后,不过半柱香时刻,她的穴道已是自行解开了。
金碧漪受药力所制,早在孟华意料之中,如今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没有受伤,倒是喜出望外了。
“漪妹,别慌,我会和你下山的。你的江师兄怎样,你知道么?”孟华叫道。
原来他陡地想起一事,洞冥子请托的那个去下毒暗害吉鸿、丁兆鸣、邓明珠、江上云等人的“使毒高手”料想就是这个毒妇辛七娘无疑了。他不解怎的反而是金碧漪落在她的手中,更担心那些人不知是否已受辛七娘所害,是以还未曾见着金碧漪,便急不及待地先问她了。
金碧漪又是欢喜,又是感动,心里想道:“孟大哥真是好人,江师兄那样敌视他,他却还是对江师兄如此关心。”当下提一口气,把声音放大一些,说道:“江师兄并无大碍,你别担心,慢慢我告诉你。”孟华听她语气,料想江上云大概也是中了毒,但却已逃出魔掌了,心上的另一块石头也放了下来。
就在说这几句话的时间,他又跑了一段路程,已经看到是金碧漪了。
孟华看见了金碧漪,金碧漪也看见池了。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力,金碧漪兴奋得跳了起来,叫道:“啊,孟大哥,当真是你!这、这、这不是我在做梦吗?”此时他们的距离已是不过十步之遥,孟华飞快的向她跑去,她亦是情不自禁的逼两步,张开双臂,迎接孟华。
孟华大喜道:“漪妹,你别过来,小心摔跤!”跟着笑道:“当然不是做梦,你瞧我不是站在你的面前?别太着急,我会背你下山的。”金碧漪听得“摔跤”二字,这才如梦初醒,忽地叫了起来:“咦,我怎么跑得动了?”话犹未了,只觉脚跟一软“咕咚”一声,果然就摔倒地上。
孟华道:“唉,你怎么不听话?别急,别急,让我看看,你摔坏了没有?”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十步,他正要跑过去把金碧漪拉起来,手臂也已伸出来了。正当此际,忽地只觉微风飒然,突然有人从他背后袭来。不过那人也似乎是觉得偷袭有失身份,虽是突然扑来,却在出手之际,先自开声,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想救这丫头下山,那是作梦!”
孟华一觉微风悚然,便知那人是来抓自己的琵琶骨。立即沉肩缩肘,一矮身躯,反手一掌,向那人拍去。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孟华竟然给那人的掌力震得立足不稳,斜蹿三步。肩头亦自感到有点火辣辣作痛。
孟华不由得大吃一惊,暗自想道:“这人的功力可要比那毒妇和阳继孟都高得很多!”回过头来,看清楚,原来正是那个“微服上山”的御楚军统领海兰察。
孟化冷笑道:“堂堂统领大人,居然也会背后偷袭,使的好手段啊!”海兰察面上一红,说道:“我若不开声提醒你,你自问能够挡得了我这一掌么?好,咱们现在就见个真章,我让你占个便宜,你拔剑吧!我只凭这双肉掌对付你,看你可能逃得出我的掌心?”他为了要保持高手应有的风度,语气倒甚平和。但其实心中则已动了杀机:“这小子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非毙了他不可!”
武学之道,各有所长,有人以独门兵刃见长,有人以拳脚功夫取胜。练到一流境界,有没有兵器都是一样,孟华所学甚杂,不过仍是以剑法最为超卓。他当然不会和海兰察客气,于是唰的就拔出剑来,一招“玄鸟划砂”便即径刺过去。冷笑说道:“我倒要看看是我逃不出你的掌心还是你逃不脱我的剑底!”
海兰察喝道:“来得好!”伸手就抓他的剑锋。孟华的无名剑法以临机应变见长,这招“玄乌划砂”看似青城一派,其实似是而非。对方越是行家,越为捉摸不准。他情知海兰察的功力在他之上,故而一照面便把无名剑法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招“玄乌划砂”蕴藏了六七种不同的变化。海兰察每一种可能的应付方法,他都预计到了。
但想不到海兰察的应付方法,却是完全出乎他的估计之外!按一般武学通则而论,即使是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力,也必须避开对方的剑锋,然后,方能乘暇抵隙,夺取对方的刀剑的。而他竟然伸手来抓剑锋。
孟华心里想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的手指是不是铁铸的!”情知他有古怪,也不理会,顺势就削过去。哪知这一下稍微托大,险些就着了海兰察的道儿。
一剑削出,只觉剑锋所触之处竟是软绵绵的毫不受力。原来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海兰察早已把手掌缩入袖管之中,袖子一卷一翻,裹住了孟华的剑锋。他用的是武学中的一个“黏”字诀。“黏”字诀非是内家功夫已到炉火纯青之境,不能运用自如。拳经所谓“舍己从人”“随曲就伸”“不抗不顶”“劲急则急进”“劲缓则缓随”如磁吸铁,紧黏不舍,便是这种“沾黏劲”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