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眯了眯眼,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即便自己的南书房中闯入了不速之客,他也并没有露出惊骇的神色,只是忽然轻轻一笑,平静地道:“不请自来,也是江湖规矩么?”
罗敷一只手拎着食盒,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辫梢把玩,一会儿合上、一会儿分开。歪着头打量这位勤政的小皇帝。
皇帝未穿朝服,穿的是一件圆领黑缎黄龙纹的衣裳,头顶也没带冠,只随意系着一条黑色发带,做家常打扮。他生得的确与南王世子有九分相似,只是这沉稳的风度、洒脱而平静的一笑,却自有一派别人模仿不来的气度仪容。
他与南王世子并排而立,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将他们认错的。
罗敷瞧着他,喃喃道:“你长得果然与他很像。”
皇帝微微皱起了眉。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失去气度的人。
说实话,决战紫禁之巅这样的事情,整个京华四九城,连带着宫中的四大侍卫全都晓得,皇帝要是真的一无所知、连一点风声都没听见,那才是奇哉怪也!
皇帝不是傀儡皇帝,他当然早早地就听说了这件事。
然而,他的反应却不是一般人所料想的勃然大怒……甚至他也觉得,倘若这般严肃的叫停,甚至将一干人等捉拿追究,未免过于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大约皇帝本人也有着洒脱自然的江湖个性,他索性默认了这事,装作万事不知,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想:假如那天我装作突发奇想,要半夜夜游太和殿,不知道魏子云会不会被吓死?
九月十五魏子云会不会吓死不晓得,现在魏子云却真实地要吓死了!
石观音能自成堆的高手群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罗敷的卧房之中,这轻功与敛息的能力简直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她那“男人见不得”,又是全天底下最丰富的经验包——包罗万象,玄妙至极,在原著中,楚留香的功夫已是绝妙,但他甚至吃不过石观音五十招。
罗敷把石观音当经验包一口吞了之后,每每琢磨品味,总有新进步。
所以,以罗敷现在的水平,想要绕开大内侍卫,那简直就跟玩儿一样。
直到屋内传来了女人的说话声,魏子云才:“???”
魏子云高声道:“什么人!”
屋内,皇帝很是沉得住气,平静地问:“朕和谁很像?”
罗敷道:“喏,就是他咯。”
她打开食盒,从里面拎出个……人头来。
皇帝:“!!!”
皇帝一下子感觉看到了自己的头被人拎出来了,真的被吓了一跳,三个呼吸后,他镇定下来——已意识到这江湖侠女来找他,的的确确是有大事发生。
皇帝平静地说:“他是谁?”
罗敷道:“大行皇帝的嫡裔,当今平南王爷的嫡长子,平南王府的世子爷。”
皇帝的双眼眯了眯,那张温润俊秀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属于政
治动物的敏锐,这让罗敷恍惚之间以为自己瞧见了一只矫捷而有力的老虎,不怒自威。
皇帝的确在一瞬间反应过来了许多事。
一张与当今圣上完全一致的脸——这本来就意味着很多。
藩王居于藩地之上,无诏不得入京,与他生得如此相似的南王世子悄悄入京,藏于京华四九城内,没有惊动任何人——这又意味着一些东西。
皇帝登基不算太久,不曾防备过自己的这些藩王叔叔们,对于自己平辈的堂兄弟们也未加多关注,却不想南王爷居然藏了个与他这样相似的儿子……把这样一张脸藏起来悄悄入京,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事!
皇帝沉吟道:“这就是姑娘要送给朕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