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衍黑眸紧紧盯着她,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既然?已?经说了我是你哥哥,那你叫啊。”
“我……”郦妩低垂脑袋,面颊微红,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摆。吞吞吐吐半晌,还是如实坦白:“……我、我叫不出来。”
“为什么叫不出来?”萧衍双手抱臂,倚在床头,垂着眼?皮,看不出情绪。“你叫容子瑜……不是叫得挺顺口?”
郦妩抬眼?看他:“那怎么一样?”
萧衍目光淡淡地?瞟向她:“怎么不一样?”
“他是子瑜哥哥呀。”郦妩觑着太子瞥过来的眼?神?,漆黑幽邃,不知?怎么地?,看得她心头一紧。她微微有些瑟缩,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低声喃喃:“……子瑜哥哥是不一样的……”
空气仿佛突然?凝滞,屋内静得出奇。
半晌,萧衍才慢慢开口,声音低沉:“孤想听你叫。”
这些日子因为化?名,为了习惯,许多时候他私下里也?不再称“孤”,这会?儿重新恢复自称,带着不明意味的压迫感。
郦妩犹豫着,还是没吭声。
萧衍黑眸深深地?盯着她,语气罕有地?轻佻与恶劣:“叫啊。”
郦妩睁大眼?睛看他,漂亮的眼?眸里,水光潋滟。她抿着唇,几番开口,欲言又止。
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且太子年长于?自己,叫一声哥哥其实无可厚非,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难以开口,莫名羞耻。
萧衍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郦妩,默默地?等待着。仿佛极有耐心,好像可以陪她耗到天亮,若是她不叫,就?别再想睡觉了。
郦妩见他目光灼灼,态度坚决,最终只能将心一横。
“哥哥哥哥哥哥,萧衍哥哥,太子哥哥,萧景行哥哥,景行哥哥……”郦妩垂着眼?,一口气喊了个遍。然?后硬着头皮,满脸羞耻地?看向萧衍:“……可以了嘛?”
“嗯。”萧衍盯着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脸和水汪汪带了一点委屈的眼?,忽地?轻声笑了起来。尔后,他抬手摸了摸郦妩的脑袋,嗓音低柔:“可以了。”
太子向来严肃,总是一脸正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极少笑。
此刻,郦妩有些呆怔地?看着他的笑颜,忽然?发现,太子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
月明星稀。庭院里的石柱灯早就?灭了,黑黢黢一片,只有两?盏手提风灯搁置在一旁的石桌上,照出一小片光亮天地?。
沈星北和陆鉴之在东院的水井旁,打?了井水上来。
陆鉴之是斯文人,倒了些井水到铜盆中,敞开衣襟,用沾了凉水的巾帕给?自己擦身。
沈星北则直接光着膀子只穿一条单裤,结实的臂膀提起水桶,将冰凉的井水从自己的头上淋到脚。
还是暮春时节,夜间有些寒凉。这冰凉的井水浇下来,沈星北的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俊脸和耳根上都带着绯色,眼?底还有一些红血丝。
感觉身上的燥意还未完全去除,沈星北拿着空桶继续去打?水。
边摇着辘轳,边对陆鉴之道:“我今晚本来打?算酒不沾一滴,茶不喝一口……后来是你和殿下开始吃喝起来,我以为没事才喝了一点酒的。这下好了,果然?中招了吧?”
说罢想起什么,又道:“不对啊。你不是没喝酒,只喝了茶吃了几块糕点么?难道是茶水和糕点里也?下了药?”
陆鉴之边用凉水擦身,边道:“不是酒水茶水的问题。‘不思归’敞开门做生意,我们才刚到此地?,暂时又未露出什么破绽,也?没跟他们结怨……他们不至于?在酒水食物中下药。”
“那我们是在哪里中的招?”沈星北满脸疑惑,“怎么中的招?”
“是他们的熏香有问题,你这个呆子没察觉出来么?”陆鉴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