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被砍手指了。
这次巴齐尔将军暂时放过我,下次呢?
可每当我生出这样的心思,脑海里就会不断闪现李老头、副将、蚂蚱小卒和英娘的脸。
他们是那样无辜的人,却又死得如此凄惨,都是因为那群可恶的胡人。
素兰平静地看着我,眼如死灰。
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她是不笑的。
像一朵用纱堆的头花,好看,却不像是活的。
她思考了很久,才缓缓说:“将军越重视你,胡人越高兴,他们高兴了,就会放松警惕。”
原来,素兰没有叛国。
她能被将军派来执行秘密任务,是因为她本就认得小将布加。
“砍我手指的叛徒,也和你一样?”我期待地问。
我想,如果那人也有苦衷,我就大方原谅他了。
只要能杀死胡人,缺一根手指算什么。
素兰却摇摇头,捧着我缺了一根手指的右手,轻轻抚摸我粗糙的手背,半晌才哑声说:“对不起。”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和素兰一样。
我睡在素兰的小帐中,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人和素兰说话,素兰不停地劝那人走,那人没有答应,一面骂着胡人凶残,一面骂着齐国徐将军心狠。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隐约听见她说我可怜。
素兰也说我可怜,还说被胡人压制的所有汉人都可怜。
醒来后我跟着素兰去了胡人的伙房干活,梦中的事也被冰冷的现实搅碎,渐渐遗忘。
又过了一日,我和素兰围着灶台啃窝窝头,忽然被胡人叫走,让我们去观刑。
说是有个女刺客夜里刺杀巴齐尔将军,结果被擒了。
人太多了,我个子矮看不清,偏偏小将布加将我和素兰推到了最前面,恰好看见两名胡卒押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上高台,捆在十字木架上。
高处挂着脸盆粗的木柱,像佛寺里撞钟的木槌。
女刺客就是钟。
砰!
砰!
血肉之躯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捶打?
我吓得想跑,却被小将布加紧紧拽住。
他对素兰说:“你不要学她,很惨的。”
我猛地抬头,素兰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竟空洞地像死不瞑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