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永远记得,巴齐尔将军要打我时,是她替我抗下了。
素兰将小将布加轻轻推开,把我从床上捞出来,换上来时穿过的锦衣华服,还在我粗粝的脸上敷了一层香粉。
她嘱咐我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做,否则小将布加会一刀砍了我。
我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乖乖点头。
那副将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双眼晦暗无神,可在见到我以后立刻露出凶光,对着胡人破口大骂。
看来,我和那位会作诗的小姐真的很像。
副将的谩骂让他收获了一顿杖刑,执杖者明显是汉人。
我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凉。
俘虏被朝廷放弃了,素兰和此人也都成了胡人走狗,汉人的江山真的要完了。
而我……
或许也要死了。
叛徒举着通红的烙铁朝我走来,我被小将布加死死地按在冰冷的条桌上动弹不得,热气越来越近,恐惧早已将我笼罩。
副将已经骂不出声了,只努力挣扎着,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
就在那烙铁即将印在我脸上时,副将嘶吼:“我说!”
小将布加和叛徒皆是大喜,纷纷侧耳倾听,可副将却只告诉我,并要所有人都出去。
一个被五花大绑又伤痕累累的战俘,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九岁女童,就算凑在一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他们真的退出去了。
可他们映在帐篷上的身影比守卫的胡卒还要黑,显然是打算偷听。
“你过来……”副将喊我。
我颤抖着走过去,他身上的血腥味像是黑夜里的魔鬼,将我紧紧笼罩在其中,让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
我看见他血红的眼里落下一颗泪来,脏污的脸上渐渐牵出一抹柔和慈爱的微笑。
他似乎在看我,却又不是在看我。
许久,他说他也有一个女儿,比我小一些。
可惜生来不足,郎中断言她活不过十岁。
他原想挣了军功求天子让御医诊治,就算真的没办法,他和妻子也要陪女儿走完最后一程。
可惜……
“小姐,杀了我。”
这是他最后对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