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看着桌上的酒,犹豫起来。
“你是孩子,确实不该喝酒;但你还是皇太孙,很多事尝试下,我来当这个坏人,总比真有个坏人算计你好些。”朱孟炤看着他,摇头,“再说了,这不过一件小事,喝与不喝都不会出人命。万一哪天,你手上真握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你还是犹豫不决?到时候,有的是人抢着为你作决定,你怎么办?”
半晌,朱瞻基就这么看着这碗酒,终于问:“我该怎么办?”
“问自己本心。”
朱瞻基不敢再看这碗酒,低头用很弱的声音说:“我希望,堂叔没倒酒。”
“酒已经在了。”朱孟炤平静的说。
朱瞻基想了很久,轻轻说:“我知道堂叔不会害我,但父王说过不能喝酒。我是很想试试醉的滋味,可是这样,皇祖父会对我更失望。这次,皇祖父罚了我,并没按往常一样再召我,他大概是失望透了。我已经做了这么多错事,不想他一直对我失望。”
朱孟炤轻叹,“如果这世上,只有你和这碗酒,你会怎么做?”
“我想,大概会喝吧。”朱瞻基没想多久。
“那就喝了,大不了回去认罚。你是受不了被禁足?还是被打?如果只是怕祖父失望,那你以后加倍努力,将这个失望挽回来。如果这些,都是你能承受的,还怕什么?”朱孟炤理所当然的说着。
朱瞻基一愣,似乎觉得这话没错,猛的拿起桌上的酒,一口倒进嘴里。脸立即皱成了麻花,根本没想到这酒有这么辣,硬是没吐出来,生生咽了下去,瞬间一团火从胸膛升起,大喊一声,“哇,怎么这么辣!”
朱孟炤被他吓了跳,冲到他面前,“喂,你没事吧?干嘛喝这么猛,这可是上好的五粮液,也不细品一下,可惜了。”
“好热!肚子里着火了。”朱瞻基哈着嘴、苦着脸说。
朱孟炤忙为他倒了杯水,“服了你了。”
朱瞻基抢过他手上的水,又一口喝掉,将水杯还他,顺手拉着他衣袖道:“堂叔,你刚才少说了一点,就是,我更怕当不成皇太孙!我真的很在乎、很怕,但是不能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朱孟炤刚想开口,就被朱瞻基抢过话头,“因为我知道皇祖父不喜欢父王,有好多人说,要改立汉王叔为太子,皇祖父从没斥责。他们、他们还说我父王胖……”
说到这里,停了停,突然哭起来,“明明我父王对谁都好,可他们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连皇祖父都说汉王叔像他。堂叔,我要必须要很懂事才行,如果我犯错,会连累我父王。堂叔,你知不知道,要是、要是我父王不当太子了,汉王叔一定会杀了我父王的,一定会!”说完,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朱孟炤愣了愣,站近了些,一手轻轻拍拍他背,“你醉了,要不要去睡一会?”
朱瞻基哭得什么都听不进,反手抱住朱孟炤,埋头伤心大哭。哭了好一会,声音慢慢小了,抽抽泣泣又过了半晌,靠在朱孟炤身上像是睡着了。
“瞻基?”朱孟炤一直站着不动,轻唤了声趴自己身上的朱瞻基,见他没反应,伏下身抱起他进内屋,放到床上。
躺在床上的朱瞻基,闭着眼,仍是一脸悲伤,眼角带着泪,又轻轻抽泣了几声。朱孟炤拉过被子替他盖上,心里有些内疚。于是,又坐了会才离开。
前厅,沈维汉已在等他,小声问:“殿下,是不是送皇太孙回宫?”
朱孟炤尴尬笑了笑,“没想到,这孩子一杯倒。等他酒醒吧,这样回去,又要挨骂。还有,让厨房准备些醒酒汤。唉,这次我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了。”
等朱瞻基醒来已是下午,不过这酒真不错,除了肚子饿,没一点头痛身重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