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愣愣地望着秦荽,虽然极力做出不明所以的姿态,可眼神中的慌乱和犹豫却出卖了她。
毕竟是个村妇,即便有些算计也有限,她能凭借着多年情分糊弄住了苏氏,可怎么能糊弄住重生归来、对所有人都不信任的秦荽呢?
秦荽从桌上的木盒里取出一支透云线香点燃了,然后插在观音莲花线香座上。而秦荽的余光一直在三姑身上,见她对香似乎完全没有感触,心下解了一个疑惑,看来,三姑未曾接触过迷魂香。
“三姑,此香燃烬我便离开,以后也不再见你。”最后一句话是对三姑说的,她只给她一炷香的香的时间。
紧迫感、恐惧感包围了三姑,她一时慌了神,伸出手晃了晃,不知道是想说一炷香时间不够,还是说她没有话可说。
小梅在一旁瞟了三姑一眼,劝说道:“三姑,我家太太给了你时间,你要珍惜啊,你想想,有什么比你的儿子还重要呢?”
三姑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儿子,她什么都愿意干,包括害那个多年未见过面的好友。
三姑嘴唇不断颤抖,眼睛一直盯着不断燃烧的香,室外春风徐徐,香也燃得格外快些,不一会儿便有一截香灰掉落,被风一吹飘然而去,再也不见踪影。
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三姑浑身打了个激灵,僵直的脖子缓缓移动,转头看向正低声和小梅说话的秦荽。
阳光撒在秦荽的左侧脸颊,让她的肌肤有种透明般的瓷白,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眼里有些许笑容,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小梅,有种说不出的闲适慵懒来。
她和她的娘年轻时很像,却又有些不像,至少,苏大丫年轻时的眉头永远是紧皱的,脸是愁苦的。
那时候的两人都过得又累又苦,却能相互陪伴和鼓励,看见旁人也苦,似乎自己的苦也少了些。
后来,苏大丫被卖了,她难受了几天后也嫁了出去,随着儿子的出生,她曾无数次感慨自己的命比苏大丫好些。
可那天看见苏大丫时,她以往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因为她看见的是一个眉眼含笑、照样很年轻漂亮的大丫,她衣着光鲜、奴仆成群,坐在那里便是众人的焦点。
反观自己,皮肤粗糙黑黄,一身破旧布衫加上鬓边些许白发,她们之间的差距大得犹如两个世界。
虽然她未曾表现出来,苏大丫也照旧热情,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心里有多嫉妒苏大丫。
三姑正在天人交战之际,李四娘走了过来,身后小菊、小兰各捧着三匹布料。
“太太,恒祥布庄刚送来的新料子,请太太定夺要如何做?”
前几日,秦荽让李四娘去恒祥布庄看布料,掌柜的说过两日会来一批好料子,所以便等了等。
秦荽扭头看去,小菊手中是青粲色水纹薄绸、檀色方胜纹棉布、黑朱色暗水纹薄绸,这些是给萧辰煜做初夏衫子的;而小兰手中的则艳丽些,青粲色如意纹、玉色水纹、郁金色忍冬纹薄绸,这是秦荽和苏氏的布料。
这些布料在阳光下隐隐散着光泽,可见并非一般的东西。
秦荽余光瞟了眼香,见快要燃完了,便快速说道:“檀色方胜纹棉布则做成窄袖,平时读书写字还是窄袖方便些;其余两件做成宽袖,适合参加聚会。至于我娘的衣裙,你拿去让她自己定夺吧。”
李四娘应下刚要离开,便看见三姑突兀起身朝秦荽冲了过来,吓得李四娘急忙横跨一步挡在三姑身前,小梅也迅速跳了起来,还不等她冲过来保护秦荽,就看见三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众人还以为三姑要袭击秦荽,谁知她只是哀求起来。
“秦荽,看在我和你母亲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放了钱狗儿吧,我家狗儿没有做错事,你不该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