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蹑手蹑脚进入后堂。虽然房屋不大,却是阴气森森,诡异莫测。他迈进门槛不禁打个寒战。小龙直勾勾地盯着那块黄色缎子,他不认识上面的字。只是觉得那些字模模糊糊幻化成一条青黑的狐狸,盘旋两圈飞出屋顶,消失了。其实他并没见过狐狸,只是晚上听过母亲朱氏讲过狐仙的瞎话儿。
关东民间的说法,把一些童话、故事、传说都叫做瞎话。
那年月,书少得如同六月的雪花,读过书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晚上,男人的游戏除了赌博就是扯闲篇儿。女人孩子,大多都是靠瞎话度时光。狐狸黄鼠狼的神奇故事,在瞎话里讲的最多。在小小龙脑海里,好狐仙就是母亲朱氏的样子;坏狐仙就是韩氏(他叫她韩大屁股)的样子。至于真狐狸是什么样子,只能一边听母亲描述,一边自己想象。今天的怪象,不知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真的眼花了。小龙呆呆地站在神龛前,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写着“供奉胡黄二仙之神主”的黄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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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龛下面红色的毯子下面传出来细微的呼吸声……
于小龙心想:“准是狐仙!”
小龙儿扑过去,掀开神龛下的红毯子。神案下两个赤条条的男女蜷缩在一起!女的是于韩氏——韩大屁股;男的竟然是镇长亲家赖清德!
小龙好奇地问:“大娘,你们——,热呀?”
赖清德骂道:“小兔崽子来这干啥?滚!”
韩二虎不知啥时候跑过来:“嘿嘿,这玩得真好。藏在这儿,谁也找不到!”
晚上,小龙儿有板有眼地学完了白天的见识,问母亲朱氏:“娘儿,他们热了站院子里多好。那桌子下面那么窄,看着都憋得慌。”
朱氏啐了一口:“呸,他们是狗扯羊皮。不要脸!不准再说了。”
小龙虽然还是稀里糊涂,但他知道狗扯羊皮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朱氏也告诫儿子,从此不准到后院去。
但于家大院,狗扯羊皮的事并没有停止。
韩学德好久没再来于家大院。朱氏刺在他屁股上那一剪子很快就愈合了,但小龙儿刺在他背上那一锥子实在太狠了!不但刺穿了肋骨,还直接扎伤了他的肺叶,只要咳嗽就疼痛难忍。
疼痛让韩学德对这个六岁孩子颇为忌惮,他不得不暂时放下对朱氏的邪念。
韩包渣是于韩氏的堂兄弟,用东北老话说他和于韩氏韩学德是亲叔伯兄弟。他本名叫韩学智,包渣是他的外号。包是指做豆腐用的豆腐包,在布匹中是最稀松的一种。渣是指豆腐渣,喂猪是好饲料,人吃就是最差的食物了。人叫包渣,肯定人品不怎么样。
于韩氏经常通过他把于家的钱财转交给韩学德,韩学德也经常分给韩包渣一点好处。以前是偷偷摸摸地给些钱物,现在可以公然将于家的骡马土地让给韩家。
两年下来,除了于六指箱子里那些文书古董外,于家大院已经成了外强中干的空架子。
这时候的小龙儿,虚岁已经满八岁了。于家大院再大也圈不住这匹日渐长大的野马,他不管什么正门偏门前门后门角门,只要他高兴,哪个门都来去自如。因此,朱氏没少吃于韩氏的耳光。
一种强烈的报复心理在小龙的灵魂深处发芽、生根、疯长……
两年前那个让他挥起锥子的夜晚,无法在记忆中抹去。所以,每到夜晚他都必须回家,必须守在母亲身边。因为狗扯羊皮的韩缺德经常来往于于家大院,有时在姐姐房里胡缠到半夜才离去,有时干脆找个房间住下,不走了。虽然他很少到西院里来,但小龙儿潜意识里,韩学德那双母狗眼睛从来就没离开自家的这间小小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