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只要一想到薄文的诘问就心塞:看没看到他家的钥匙?直接说我拿了、偷了呗,还看没看到?苏子越想越气,百无聊赖的翻着书,一页一页又一页,唰、唰、唰,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脑海中,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来来去去,走马灯似的,扰的苏子心绪不宁。一会儿是薄文的寡淡,似有意似无情般的若即若离;一会儿是薄文女朋友的愁容,无不透着对生活的百无聊赖、生无可恋;一会儿是洛奇的傲娇,对爱情的信誓旦旦;一会儿是陈晨的求助,似笑非笑般的理所当然;一会儿是季冬让自己送给老苏书时挑衅般的轻蔑微笑……
所有这些的起因都是季冬吧?如果不去上季冬的哲学课,她就不会通过自己送书给老苏,如果不是因为那本书,自己不会坐在车里发呆那么久,也就不会找不到车位从北门回家,不是从北门回家,也就遇不到薄文,没有遇到薄文,也就不会去医院找老苏聊天,不去医院找老苏聊天,也就不会遇到陈晨。
苏子醍醐灌顶般找到了自己心不在焉的根源:季冬,罪魁祸首啊。
想至此,苏子的眼前是季冬端着高脚杯笑靥如花的脸,以及肆无忌惮的与班山先生调情后一览无遗的那份娇羞。
苏子“唰”的站起来,抓起沙发桌上的手机,穿上鞋,“噔噔噔”跑下楼,匆忙的招手打了一辆车,直奔半山酒吧而来。
班山先生一抬眼就看见了苏子:“是苏子啊。一个人吗?”
苏子看了看班山先生,扫了一眼大厅:“暂时是一个人。”
班山先生放低手中的高脚杯:“来点什么?”
苏子用手轻轻的点了点吧台的台面,故作镇定的说:“度数低点的就好。”
班山先生放下手中的杯子,回转身从酒柜上拿了一瓶酒:“请随便坐吧。一会儿就好。”
苏子嘴上说着好,便走进大厅,寻了一个角落坐了。
班山先生亲自把调好的酒杯还有一碟干果拼盘用托盘盛了,亲自送到苏子面前:“需要什么叫我。”
苏子轻轻的说了谢谢。
苏子感受到了酒吧的氤氲之息、暧昧之气,也领略了微醺的男男女女之间的打情骂俏、卿卿我我,拒绝了几个意欲勾引她的不怀好意的男人后,苏子也就嫌弃、厌恶了酒吧的光怪陆离和声色犬马,在回了冉彤、钱加蓓的微信后,看着三三两两、陆陆续续多起来的客人,她知道,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她也不好再用这一杯酒浪费酒吧角落里的位置,没有与班山先生说再见,径自走出门去,她知道他忙起来了。
本来是想和班山先生聊聊季冬的,当看到班山先生那谦恭、温润的眼神,苏子还是放弃了。她不想惊扰更多的人于这些琐碎的事情当中。一如溺水的人非得抓住手边无辜的一切一起沉沦一样,没有意义吧?
主意的改变只在一瞬间。这让苏子很烦恼自己:一个被认为很有主见的人,不经意间就乱了方寸。一时兴起,一时意灭。
走在阑珊的街上,苏子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她应该怎么做了?
夜晚清冷的街头,人影稀稀落落,树影斑斑驳驳,星光暗淡,月影清凉。
苏子拢了拢衣服,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回家吧,家才是那个自己借以思考、揣测、打量这人生的栖息之所啊。
苏子没有回401,她不想惊动老苏他们,毕竟已经有些晚了,万籁俱寂的,就这样落魄失神的样子,不吓到他们才怪?这是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情。苏子悄悄的回到402,没有开灯,和衣而卧,手不自觉的插进衣兜,指尖碰到纸条的刹那,似乎有什么在指引,苏子悄悄的坐起来,摸索着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纸条上赫然的写着:
季冬和班山先生是未婚同居的伴侣,并育有一子。
虽然纸条上的字印证了她的猜测与王越的说词。但苏子看着纸条上的文字,内心还是五味杂陈。育有一子?陈晨吗?真的是陈晨吗?应该是了。季冬这么追求完美的人,应该给陈晨一个像样的说词和解释。是了。老苏的种,成功甩锅给了班山先生吗?季冬啊,季大教授啊,手段了得啊。那为什么又把陈晨推给老苏?是心有不甘?还是又有了班山先生的种?班山先生?半山酒吧?班山先生姓什么呢?姓陈吗?苏子的眼前是那个与班山先生调情的季冬、娇羞的季冬、傲娇的季冬、恣意的季冬、风情万种的季冬……是季冬望向班山先生的笑脸和那一脸的妩媚;是季冬送给老苏的书,以及得不到老苏回应时的落寞。
苏子咧了咧嘴,想笑,却悲从中来:如今看来,你丢了自尊,我也失去了对哲学的期许,神圣的爱情也跌落神坛……心胸如此狭窄,眼界如此短视,思想如此龌龊,演技如此拙劣,凡人所有的劣根性一览无余。站在讲台上,妆容精致,引经据典,娓娓道来,私下里却平凡、庸俗、猥琐甚至卑劣。十几年来,毫无顾忌、不知收敛、不计后果的叨扰苏云庭,不知廉耻的殃及他的儿女,哪一点可以为人师表,分明是普通人,叹什么阳春白雪?
想至此,苏子恨恨的打开手机,果断的把季冬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