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扬起,几乎要指着高长恭的鼻子。
前几日还与众人说笑、谈笑着指点着后辈的斛律光此时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呼吸悄然粗重起来,眼睛泛起了血色。
“本帅说的话,就是军令,不容置疑,你想让本帅听你的,除非有一日,你成为了本帅的上官!
……在这之前,本帅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高长恭谦恭的低下头,斛律光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可知道,这对于我大齐来说,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过了这一次,老夫恐怕再没有机会可以拿下雍州了……!”
过了半晌,斛律光方才这般说道,语气和缓了一些,不过仍是有些生硬。
“可是左相您想过没有,韦孝宽袭击我军后方、威胁汾北已经是注定的了,左相率领大军与同州的宇文护对峙,如何能保证自己在韦孝宽攻取汾北之前可以打败宇文护?”
高长恭并没有就此被斛律光的气势压倒,冷冰冰的与斛律光争锋相对,令人难以相信这就是平日里谦和无比的兰陵王。
斛律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盯着他看:
“……先前我军从宜阳撤退,宇文护这老贼,以为我军大败,便让宇文宪趁胜追击我军。
老夫料想,宇文护以为宇文宪吞掉我们是十拿九稳,必定会抽调和州、同州、勋州各州府兵汇聚在定陇一带,就等宇文宪大败我军的消息传来便出兵东进!
老夫此时击败宇文宪,在宇文护立足未稳之时奔袭定陇,当可大破周军!……”
“左相似乎想得过于简单了,”高长恭凝视着斛律光的眼睛,“宇文护收缩在同州,无论兵力还是物资都远远不是我军可以比拟的,我军要东进,少不得要和当初对战宇文宪一样,先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有充足的粮草是行不通的。
我军的粮草损耗过半,洛阳方面,又急于收复河阴二郡,那么想要继续获得充足的钱粮,就只能让汾北各军镇支援。
但是汾北并不安全,只要韦孝宽出兵响应宇文护,那么我军的粮道便会受阻。
韦孝宽绝对不会让这笔钱粮全须全尾的运过来,等到我军在同州之下和宇文护形成了对峙之态,又当如何?”
高长恭叹了一口气道:“左相,末将可以明白你的苦心,但是你所图过大,并不是我军如今可以办到的事情,左相还是派兵屯兵宜阳、定陇,再做打算……”
“——这些早已在老夫的计划之内,你不必再多言,我意已决!”
斛律光冷冰冰的打断他的话,侧过身,闭目不再看他。
高长恭眼底闪过一丝怒意,道:“左相究竟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还是明明知道却有意避开,一意孤行?”
“放肆!”斛律光猛地睁眼怒视着他,高长恭毫不示弱,倔强的盯着斛律光的眼睛。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才慢慢的吐字道:“既然你并不愿意跟着老夫前往同州,那么你就率领你那北大营万人驻扎汾北好了。”
“提防住韦孝宽袭击汾北,保障大军的钱粮运输,如果粮草出现了半点差池,老夫唯你是问……!”
说着,斛律光便大步离开了。
高长恭立在原地,依旧保持着拱手的姿势,慢慢地,方才将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