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依旧高高地悬挂着,此刻望着,却是那般地像当年在那间幽闭的小黑屋里所看到的那个,那么圆,那么亮!
耳边,仿佛听到了那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直直地冲击着耳膜,只觉着耳膜微微地发着胀,透着那照射进来的月色,仿佛又看到了德海正抱着孩子,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憨憨地笑着,笨拙地逗弄着:“月玲,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
儿子?是的,当年,她在宇文府邸后院的那个小黑屋里,历尽千辛万苦地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个儿子,当时还听到阿香那兴冲冲的声音:“是个小公子!是个小公子!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督军,对了,我得给督军报喜去,小姐给他生了个公子,实实在在的宇文家的嫡长子!督军!督军!”那渐去渐远的声音如今想来,都是那般地清晰。
“炯昆!炯昆!”阚月玲忽地坐起身来,浑身的虚汗。环顾了下四周,这才看清了这是在自己的房间,原来,自己刚刚就那样小眯了会,又做了那个无比熟悉的梦。
“怎么了?月玲?”睡在身旁的赵德海被她的唤声惊醒,忙摸索着亮起了灯,待看清她满头满脸的虚汗,转身去拿了条毛巾过来,帮忙擦着她脸上的汗水,用手背试了下她的额头,蹙眉问着:“怎么回事?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虚汗!做噩梦了么?还是哪里不舒服?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喊炯昆!”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阚月玲虚弱地摇着头,缓缓地靠向身后的靠垫,继而不安地抓住了赵德海的手,“老赵,你去看看,炯昆有没有事,你喊他过来!”
见赵德海只是不安地盯着她,却是迟迟都没有移动身子,急了,道:“老赵,你快去啊!叫炯昆过来!”
看着阚月玲神色不定的样子,赵德海稍一犹豫,还是不由得起身去了隔壁儿子的房间,平时她虽不多话,可是像今晚这般模样还是从未见过的,心里不免地担忧着。
“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不一会,赵炯昆就穿着睡衣急冲冲地进了来,蹲在了母亲面前,看着她的样子,也是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
“我没事,去什么医院?炯昆,娘就是担心你!刚刚娘做梦梦到了你,现在看到你,娘也就放心了!你赶紧去睡吧!”阚月玲伸手摸着儿子那凌乱的发丝半晌,感受着它的柔软,心里想的却是,那个人的发丝,也是这般模样吗?
赵炯昆和父亲对望了眼,心里却是很不踏实,刚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却不想被父亲略显焦急的敲门声惊醒,一打开门,父亲就急切地说着母亲半夜醒来要见自己。
如今蹲在她面前,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心里也是放心了不少,伸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双手,那双手微凉的。
“娘,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原来是这样地让你不省心啊!弄得你就连睡觉也不得安宁!”
“说的什么话?”听着炯昆这些企图让自己开心的俏皮话,阚月玲忽而笑了,那一刻,心灵深处那个无法言说的牵挂、遗憾通通都填满了,此生,有炯昆这个儿子陪伴在身边,也就足够了吧!
人生,本就是处处都是遗憾,哪能事事都尽如人意?那个遗憾,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梅林入口处,宇文骁来回地踱着步,不时地驻足观望着,那条小道上却迟迟都没有期盼中的身影出现,心下不由得隐隐地担忧着,她,不来了吗?
抬手看了眼腕表,见时针正指着九点的位置,不由得哑然失笑,也暗笑自己神经过敏了,时间还是如此地早,她家离这里不近,走到这里,怎么也得个把两个小时吧?哪会这么早就出现在这里?
望着身后那一大片开得正艳的桃红色的梅花,心里不由地忆起那日在梅林初遇时的她,那样的娇媚,那样地素净,那样地可人,就仿若那初落入人间的仙子,更仿若这梅花一般妩媚而脱俗。
身后响起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宇文骁心里一喜,霍地转过身来,只见不远处的小道上,一抹纯白的身影娉婷地一步走来。
宇文骁定定地望着那个慢慢走近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噙着一抹笑意,忽而只觉得眼前明媚一片。微卷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发间系着一根粉色的发带,身上穿着件桃红色的衫子,边上用同色系镶滚,下身穿了条米色的闪蓝如意小脚裤子,那桃红色的衫子外套了件纯白的编织毛衣,整个人看起来青春又靓丽,活力四射。
宇文骁望着这样的姚珂媛,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只是望着她渐渐地朝着自己走来。
待她走到自己面前站定,他才反应过来,唤了声:“珂媛!”见她只是左顾右盼着,就是没有把视线转到自己身上,那副娇羞的模样,宇文骁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刹那就那样酥成了一片。
“你今天的这个样子真美!就连这片争奇斗艳百花盛开的梅林在你面前也黯然失色!”说着就伸手牵起了她的手。
姚珂媛一惊,欲要挣脱,却是几番挣扎也是不得,只好作罢,迎上他那炙热的目光,轻而微地道:“阿骁!”
却见宇文骁蓦地顿住了,望着她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姚珂媛也像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称呼,脸上刹那就烧红一片,挣开被他紧握的手,转身朝着梅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