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泠山的寺庙并没有建在山顶,而是在往下一点的山腰之上。
晨起时分,寺庙之中响起沉闷的钟声,树上的飞鸟惊起,在天际掠过。门前的铜鼎之中插着香火,底下的灰烬尚有余温,袅袅的檀香从燃香的顶部散发出来,闻起来有种安然的平静。
一行人早已被饿得前胸贴后背,顺着不远处传来的香气,大家朝着大殿拜了两下,就匆匆拐进了一旁的素面店之中。
店里的装潢朴素,墙上挂着一张莲花图,静雅幽深。三十多个人一下子拥了进来,还有一群同样夜爬观赏日出的大学生,店里的桌椅被占满,大家渐次到前台点了餐,声音有些混乱,却并不嘈杂无礼,反而为这里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后厨之中忙碌起来,一份接着一份的面被下进锅中,从窗前的座位上瞥进去,只能看得见腾腾氤氲开的白雾模糊了人脸。
郁绥拉着宋臣年坐在了一起,落后的商诀倒也没客气,径直坐在了郁绥的对面,孟杰和史晓明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乐呵呵地凑过来,图一个吃饭热闹。
几人是挨着点单的,面条也是一起上来。商诀从前台拿了几双一次性筷子,习惯性地拆开,仔细清理着上边的木刺,直到清理干净,才递给了对面的郁绥。
不仅是筷子,就连热水也是商诀负责接的,端端正正摆在郁绥的面前,宋臣年他们几个都没有。
这些天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吃饭,有些习惯早已被养成,一时半会儿没能改的过来,郁绥下意识接过筷子,就看见宋臣年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他怔了怔,宋臣年朝着商诀撇了撇嘴:“他情商可真低,也不说给我们倒一杯。”
商诀没搭理他,正专心致志地挑拣着面前那一碗素面里的香菜。
宋臣年见状,戳了戳碗里的木耳,有些疑惑地问郁绥:“我怎么记得上次聚餐的时候,商诀他吃香菜啊,怎么现在又挑上了?”
他话音刚落,那碗被挑拣干净的素面就被端到了郁绥的面前,商诀面色如常,没有丝毫被拒绝的尴尬:“绥绥,吃这碗吧。”
宋臣年反应过来,不吃香菜的那个人,好像只有郁绥一个人。
玉泠山的素面是出了名的好吃,庙里又香火旺盛,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这家店常年都是爆满的状态,东城老一辈的人经常感慨,有时候不知道是为了来上香顺便来吃面,还是为了吃面顺便来上香。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来得早,郁绥他们可能要排上好一会儿才能叫到号。
眼前的面汤汁油亮,味道鲜美浓郁,上边的料头是从山上采摘的蘑菇和竹笋,青亮的油菜平铺在爽滑劲道的面条上,被浸满了汤汁,一口下去格外满。
攀爬了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饱经饥饿的胃被热汤抚慰,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开。
十七八岁的男生胃口本来就大,先后经历了两糟如此耗费体力的活动,几乎是风卷残云一般就将眼前的面条一扫而空。
只有郁绥一个人吃得
慢吞吞的,他挑着碗里的面,思绪却飞了很远。
他不是第一次来玉泠山,也不是第一次吃这碗素面。上一次到这家面店时,他坐的也是这个位置,对面的人却是郁瑶。
那时候的郁瑶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她被病痛折磨得脸色苍白,脸上却并没有阴郁或者痛苦,依旧挂着很淡的微笑,认真地帮郁绥挑拣他那碗面里的香菜。
分明才短短两年,可很多画面,郁绥都已经记不清了,他的视线从碗里的面挪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上边的红绳颜色不再鲜艳,而是有些灰扑扑的。
这也是郁瑶从寺里求来的。
郁绥轻轻眨了下眼睛,停下了吃面的动作,将目光投至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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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面之后,大家便四散开来,兴冲冲地观赏起寺庙里的壁画和佛像。这次秋游的实践任务是了解玉泠寺的历史文化与中国古代的佛教文化,一中还特地请了导游来给学生讲解,每个班配备两名。
只是实验班不太省心,临时做了决定跑上来看日出,没和大部队一起走,配备的导游自然还在酒店里。
许岚干脆大手一挥,放了他们自由行动,自己则兴冲冲地跑到了右手边的财神殿里,一脸虔诚,长跪不起。
宋臣年是第一次过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填饱肚子之后就跑到了门口兑了些现金出来,对着殿里的佛像挨个许愿,模样要多虔诚有多虔诚。郁绥对此没什么兴趣,站在墙角的地图旁查看路线,身边的人都逐渐离开,郁绥找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刚转过身,就发现商诀依旧站在他的身后,也不说话,就静悄悄地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