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律像是被吓到了,突然提高声音沙哑着喊了一声,眼中普天盖地满是惊恐,他粗声喘着气,用力道:“没有脏,松灵是最干净的,脏的是那些人。”
“我好痛。”
唐松灵愣了许久,瞪得大大,灰败的眼里终于落下一滴泪,“太疼了。”
哭声渐渐变大,充斥着整个病房。他伸手揪住池律的衣领,唇瓣颤抖着嘶声哭喊,“你知道那种切割灵魂的感觉吗?”
声声泣血,万念俱灰。
“松灵。。。。”池律早已神魂俱裂,却只能紧紧抱着他,分担不了一点点痛苦,“都过去了,我们忘掉,好不好,会好的。。。。”他嘴里说着会好的,眼睛里却全是绝望。
小小的病房里回荡着唐松灵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压抑太久了,迟到七年的痛哭终于在今天爆发,似乎要将所欲的痛苦通过泪水倾泻出来。
很久,唐松灵渐渐止了痛哭,被泪水浸润的眼睛盯着池律笑了下,“你知道吗?那天和韩庄一起的另一个人其实是我杀的。”
池律骤然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
“我捅了他很多刀。”
他说着,又捉起池律的手探进病服,按在腰上一节凸出的疤痕,“这块也是我捅的。”
他咯咯笑了两声,盯着池律惊愕的眼睛,又附在他耳边道:“但是我想起你了,我想起,你还在等我,就捅偏了。”
池律冰凉的手指贴在那块长出增生的可怖疤痕上,细细摩挲着,指尖抖得厉害。
唐松灵眼中显出迷乱,似乎不太清醒了,唇瓣凑到池律耳朵边,呵着气道:“其实,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了。”
四月十五,明月高悬,救护车呼啸着路过老广场时,原本躺在担架上的少年突然动了一下,掀开医生踉跄着跑到后门。
他将脸紧紧贴在玻璃上,看着老广场入口处立着的人,正偏头往街口处张望,光看背影,都知道他很着急。
救护车拐过街角,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唐松灵被池律紧紧箍在怀里,他感到抱着自己的人正在忍受巨大的精神摧残,闭上眼,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笑,“穆怀英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很奔溃,觉得天都塌了,我不敢让自己的脑袋空下来,眼睛一直在到处乱看。”
“然后,我看到楼下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正仰头往这边望。”
“她是路政儿。”
“她也看见我了,她只问了我一句话。”
“她问我,如果我把这件事捅出去,池律会怎么样?”
“我想了很久,然后我想到被我捅死的那个人。”
“我觉得你也会这么做。”
他紧闭着的眼角落下眼泪,喃喃道:“我不敢让你知道啊,你的人生才刚起步,怎么能折损在监狱里呢?”
唐松灵想起那晚池律将他抱出仓库后,又返身回去了,很快,沉沉夜色中响起韩庄凄厉至极的惨叫,他甚至能听见血肉被钢筋切割的毛骨悚然的声音,能听见大动脉往出喷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