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的堂弟去县城联系好废品收购站的人和吊车司机。这日,司机开着吊车;废品收购站的人开着汽车;堂弟坐在汽车上,领着他们去到李寨大桥,打算卖拖拉机!过路人站在沟两沿看!
司机摆弄好吊车,正要吊!这时候,根旺气喘吁吁地边往这跑边招着手,急着喊:“别吊别吊别吊!”这边的人都看着他。堂弟忙朝司机摆手,让他等会儿吊!
根旺站桥上,看看悬在桥边外的拖拉机头,又看看沟底的车斗,接着看着侄子,不住地“啧”着舌,道:“你说玄乎不玄乎!车头就差半拃没掉进深沟里!要是掉进去,司机……你说得不得,那轮胎咋眼可被三角架支着嘞!你说这车斗用铁肖子串在挂勾里,咋没把车头拽沟里、会脱勾呢?”说到这里,停一下,说:“你说巧不巧?车斗掉沟里,咋正好被一块石头支着呢?那咋眼可有一块石头呢?听说当时还有俩人坐在车斗的沙子上,那俩人是从车斗里甩出来的!要不是那块石头支着车斗露个缝,恁重的一斗沙压身上,不就……你说那里咋眼可有块石头呢?难道谁预先就知道小光的车斗要掉沟里,就放块石头在那里等着支车斗哩?”又停一下,说:“再能的人也不会那样安排呀!只有神仙才能安排那样子!”侄子说:“那也兴!”根旺又不住地“啧”着舌说:“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不,车、人,就……那样,看你哥那一橛子屎咋屙出来吧?看起来,有神仙护着哩,你哥还不至于没活路!”
根旺说罢,便下到沟底,蹲在车斗旁,从兜里掏出来一沓烧纸、一盒洋火,划着一根火柴,点着了烧纸,然后跪地上,用双手按着地,连磕三个响头后,便合着双手,闭着眼,默默祷告道:“老天爷,过路神仙,我知道你们保护着春光哩!我忘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逢年过节,一定给你们多烧几张纸、以感谢你们!往后,你们还得保护着他,把他从苦海中拉出来!”说罢,又边磕三个响头边作三个揖,然后站起来,扬手示意让侄子下手吊!
吊车把车头、车斗吊在收废品的汽车上,各方算清了账,就走了。堂弟回家把钱交给了春光。春光还些借的买车钱。他处理完这些事,已被折磨得眼窝凹陷、胡子拉碴,不到四十岁的人像个老头!从此,他变得沉默寡言了。别人在一起说话,他站旁边,只听不说。别人讲笑话,笑得“哈哈”响。他却木沉着脸,一点也不笑!他走路贴着路边,见人低着头……债主们知就是捅一刀,他也不会“哼”一声了,也就不再逼他还债了!
雪梅从娘家拉回来几袋麦,拿回来一些钱,一家人过着苦日子。没柴烧,两口子有时去砍西坡路边的蒿子、晒干当柴烧;有时搂树叶,用背筐把它背回家,垛成垛,慢慢烧!有时借辆架子车,在地头或跟着拾耙掀下来的草和庄稼根、摊路上晒干了,然后拉回家,当柴烧。雪梅拉袋麦去机坊磨面,总是让机手把麸子多磨两遍,使麦多出点面,好省粮食。春光爱吃蒜面条,雪梅嫌那多吃面,也不经常做那饭了,偶尔做一顿,也是一大半青菜,一小半面条,只是让春光吃蒜味、以解馋!春光爱喝清汤面条,雪梅知汤多面条少的饭不充饥、但面条多了又费面,便在锅里下不多面条,和点面糊倒锅里,使饭恋锅(稠点)。这样能省点面,又能让男人喝饱……
他们就这样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