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通嘿嘿一笑,“你也吓着了?”
马噌地一下站起来脑袋塞进了季通的怀里。
“哟呵……哟哟……吓坏了吧。我也吓着了。你个妖精还不如我呢,我这普普通通的凡人也只是愣了眨眼的功夫。你不信?不信也得信。不然我咋一个人下来看你。”季通揉着马的脸颊。“饿了没?……饿了啊。那我喂你吃……要豆子多一点儿还是少一点儿?……少一点儿啊,行吧。”季通抱着半袋子豆子倒进马槽,然后拿草叉戳起一摞青草放里面打散。
巧缘立刻把马头扎进了马槽啃了起来,还不时抬头看看解衣的季通。季通把长袍脱去先系好甲裙,然后套上披挂,前后系好绳带。依次是领甲,肩甲。瓜皮铁胄往脑袋上一扣,“嘿嘿,还是穿这玩意有安全感……道士说游神他们抓鬼完了,全走了。所以你一匹马锁在屋里头也不用怕了……我们明儿下午就下船,你最多再在这屋里头待上半天……忍一忍就过去了。我呢,也饿了……我出门找点东西吃……松开,你给我松嘴,我都要饿死了……你一匹马你怕啥,亏你还是妖精。快松开,等会天都亮了。”
季通挣开了马嘴走出了马房,他钻进了灶房摸着黑找吃的。闻着味摸到了泔水桶,恶心了半天才找到水缸洗了洗手。然后借着星光看到了一个笼屉,里面码着一排蒸瓜。美滋滋地啃了两个。一手捞着衣服下摆一手按住裙甲蹭蹭爬上楼梯。
寅时一刻,杨暮客睁开了惺忪的双眼。船上睡觉是真特么累人,不如一直打坐到天亮呢。瞪眼一看,季通一身铠甲正襟危坐闭着眼睛。
“你有病啊。”
季通一个激灵半梦半睡中醒了过来。“咋了?”
“大晚上穿什么扎甲?你那常服不是穿得好好的吗?”
“这不下午咱们就下船了吗,我不用再换了。穿这玩意挺好,我踏实。”
“你平时就赶车,整天甲胄一身吓唬老百姓啊。”杨暮客从床上坐起趿着鞋子,理理道袍。“我出门早课了,下次进城你买点常服,不行你去官府支一套内甲。这扎甲忒显眼。”
“诶。”
外头天刚蒙蒙亮,江上大雾弥漫。开天眼看了一圈,杨暮客嗖地一下跳上了桅杆,面向东方。河风冽冽,道袍下摆贴在大腿上纷飞。上清太一观星长生法早已心中熟稔,一口灵炁入体,口鼻生烟。他身上的尸气随着阳光射穿大雾的那一刻开始飘散。心火灼烧着浑石,身上开始有金光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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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天地节而四时成。
大大的太阳跳出河面,少年捏了捏鼻子。早上气血的味道如此浓厚,吃人的欲望像是心底的小手。轻轻地挠着,骚动着。
他张开双臂仰着身子从桅杆上坠落。脚尖轻轻地在甲板上一点,回眸看着那些打着赤膊排队等早饭的劳工。
“哎哟,这不是道长吗?您刚从船头下来吗?”
“道长早。”
“道长早。”
“道长早上好。”
“道长起来修早课吗?”
杨暮客笑了笑,“诸位居士早上好。”
“道长早上都干什么了?”
“对啊。道长起得比我们还早。都干了啥?”
“道长跟我们说说呗。”
“道长跟我们讲讲课呗。”
杨暮客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好一副俊秀皮囊,“那我就讲讲?”
此话一说自是满船喝彩。刚刚穿好衣服的婢女也都挤在了卧房门口探头看着。三楼守着钱柜的掌柜站在栏杆前向下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