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忽觉脚下生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一踹,摔了个四仰八叉。林蒙则是一心一意地与父皇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心中恐怕是翻涌着千层浪,怒火中烧。
林蒙的阿谀奉承在弘治皇帝的耳朵里,听起来简直是腻得让人反胃。
弘治皇帝竟是无语,沉默了许久,脸色一沉:“少来这套,老老实实把事情办妥,那才是真正的造福天下!还有……”话音未落,弘治皇帝的脸色便变得意味深长,他严肃地教训林蒙道:“以后说话做事要谨慎,贵州巡抚钱钺,是朝廷的柱石之臣,你今日在筳讲中如此诋毁他,若传到他耳中,他岂会善罢甘休?以后有事,私下向朕上奏,莫要口无遮拦,得罪了人。”
这番话,看似责备,实则更像是对晚辈的谆谆教诲。
林蒙公然声称钱钺在贵州主政会导致土司叛乱,还说其弹压不住叛乱,这不就是公开指责钱钺办事不力,不足以担当重任吗?人家在贵州为朝廷竭尽全力,而你林蒙身为总旗官,却在背后暗中捅刀子,他在京城难道没有朋友?何况他还是天下闻名的能臣,连朕都十分赏识,你林蒙就不怕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弘治皇帝再次提及此事,林蒙心中怒火中烧,明明历史就是这样,却无人肯信。
纵然林蒙在世人眼中是个臭名昭着的败类,但他的心中却始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他深知叛乱一旦发生,不知会有多少人遭受磨难,这才坚持己见。
“可是陛下,臣确实认为,钱钺书生气太重,若是他在山东、河南主政,或许还能胜任……但放在贵州,他那套教化的手段,恐怕……”林蒙还未说完,弘治皇帝便怒目而视,他觉得林蒙有些得意忘形,林蒙此次虽有大功,但也不能因此忘乎所以。钱钺此人,弘治皇帝是深信不疑的,朝廷刚刚平定叛乱,震慑了西南诸土司,难道还会有哪个土司敢再起异心?凭借弘治皇帝多年的政治经验,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弘治皇帝怒斥道:“好好把采煤的事办成,办成了,就是你的大功。”
林蒙最郁闷之处,莫过于无论自己如何正确,却始终无法被人信任。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无论是弘治皇帝,还是那些内阁大臣,都带着固有的“执政经验”,他们更相信自己。
所以,就算林蒙喊破喉咙,他们也未必会听进去。
罢了,吃了亏,才会懂得痛定思痛。
林蒙愤然离去,朱厚照气得脸色铁青,也跟着追了出去。
凝视着郁郁寡欢的朱厚照,林蒙以温柔的口吻安抚道:“殿下,别恼了,纵然股份未至,殿下您在煤业界的声望如日中天,我这就为您敲定一份优厚的薪水。”
朱厚照依旧怒火中烧,气鼓鼓地道:“父皇总把我当作顽童,气得本宫心跳加速!”
林蒙只是轻笑,却不料朱厚照突然翻脸,气急败坏地道:“连你这般古灵精怪的老林都能得到父皇的青睐,本宫再怎么不靠谱,难道还比不上你?”
林蒙的脸瞬间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这难道是赤裸裸的挑衅?
林蒙辩解道:“臣不过是脚踏实地,勤勤恳恳。”
于是,两人在宫墙外展开了一场你来我往的对话。
每日产出数百万斤煤炭,在那个生产力低微的时代,这需要数千名劳工的辛勤付出,再加上庞大生产工具的采购,分销事宜交给王金元,而宫中和军中也将大批采购无烟煤。
林蒙粗略地估算过成本,生产和运输的成本并不高,这个时代的人力成本更是低得惊人。所以,单是每月的利润就能堆积如山,简直是天文数字!西山之煤,仿佛一座无尽的宝藏,而当初购地的成本,林蒙不过付出了近二十万两银子,还有林家在东市的铺面,将作为煤业分销的枢纽。
林蒙相信自己,不到一年就能收回成本。即使保持现有产量,每年也能为林家赚取数十万两纹银。若未来市场打开,无烟煤用途更加广泛,或是通过运河运往沿岸城市,甚至南通州,南直隶等地,那么产量翻番更是轻而易举。
无烟煤取代了传统柴火,垄断民生物资的行业,无不利润丰厚。
而镇国煤业,宫中的介入,在这个时代,不与官府分一杯羹是不可能的。林蒙原本计划与詹事府合作,有了太子的名号,镇国煤业自然无惧任何挑战。然而,如今宫中占据了原有股份的一半,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皇帝的招牌,比太子的更加耀眼!
朱厚照却感到白白浪费了力气,心情颇为不爽。正当二人准备离开崇文门时,朱厚照气呼呼地要求回詹事府,而林蒙见天色已晚,便打算回家。
然而,未走出崇文门多远,身后便传来一个热情得让人骨头都要酥软的声音:“林贤侄,许久不见啊。”
这热情得几乎能融化的声音,让林蒙不禁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