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曼研究所的分部有百八十个,阮筝汀待过俩,一个在黎城,一个在平崎。
黎城那个是被父母带去治疗,断断续续的,往往打过一针就走,他连护士的脸都记不住。
平崎这个是被软性监禁过一年半,他就像是一丛养在培养皿里的菌子,生长、培植、又被切开……这里太冷了,他四处寻找热源,到最后连床栏上的每道抓纹都忘不掉。
反正自年过后,每一天都是灰惨惨的,白晃晃的,又血淋淋的。
休曼到底在研究什么,民众不得而知。
当年传得最广的无非两条——让普通人变为特殊人类,或者让特殊人类变为普通人。
相当一部分实验体是以这样的噱头被诓骗进来的,比如他。
这里的研究组不胜枚举,各自绝密档案中的特殊实验体不下百个,但在约塔公开报道的新闻里却是没有丝毫提及。
刚从里面出来那几年,阮筝汀甚至恶意揣测过塞路昂纳与休曼的关系——
他们这批所谓被救出来的实验体,只不过是以西约亚学院为渠道,由不合法转成了合法,由实验转成了治疗。
又是“治疗”。
异常需要治疗,特殊值得研究。
纵然一切都是猜测,但是异端应该被掩埋,无法治疗的东西应该被封存或是死去。
“死去……”
阮筝汀口中喃喃,双手一松,再次从窗口掉下去。
他掠过爬藤月季,掠过一扇扇钉死的窗户,以及玻璃里那些干枯苍白又支离破碎的尸体……
塞路昂纳极力阻止着实验体的死亡,特别是自裁。
不管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别的什么;不管是现实中的精神禁令,还是幻想里的向生暗示。
总之连梦境都带着最为古老愚钝的恐吓——自杀者封于死地,循环往复,不得解脱。
最为讽刺的是,“”这个数字,无论竖放横放,在他这里,都代表永无止境。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从这里跳下去,再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里,从最初的愤怨自弃,到如今的麻木不仁。
他的精神体明明是鸟类,却总在下坠。
视线猛地一花,再清明时,周围却并非病房。
阮筝汀印象里从未来过研究所大楼楼顶,实验体的放风时间有限,通常只在本楼层晃悠,且禁止单独活动。
毕竟他们总是在找机会逃跑、反抗亦或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