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去,见他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温殊色才小心翼翼地道:“父亲也是九品员外郎,兼的是观察推官,我问过周夫人了,主要负责监管乐市来往的人群和秩序,父亲常年在外,见得人多,做起来必然得心应手。”
温二爷头脑昏胀,抬手捂住额头。
温殊色又劝说道:“银钱留在身上迟早就会花光,官职不同,能一辈子保身。别说父亲和兄长,若我是儿郎,都想买一份官职来做。”微微凑过去,拉了一下温二爷的袖口,轻声道:“上回我听兄长说,父亲今年水产赚了不少,咱们不是还可以东山再起吗。”
温二爷心下一跳,满脸防备。
温殊色被他一眼瞪了回来,坐直了身子,这才问道:“父亲适才要同我说什么?”
说什么,他温家还有谢家,那么大两座金山都没了,还有什么是她败不光的,温二爷心绪急速翻转,突然摆手道:“别指望了,我也破产了,这次回来身无分文。”
温殊色愣住。
旁边的温淮也是一怔,转头问道:“怎么回事?”
温二爷长叹一声,满脸愁容:“回来的途中遇上了风浪,船只全翻了,手里的钱都拿去赔了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简直是雪上加霜。
一家子指望着温二爷回来,能解除温家的困境,结果传言却不假,温二爷这趟,还真是血本无回。
全部的家当,只剩下了一马车的蛤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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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消息时,谢劭还有些不相信,想起温二爷在城门口的神色,不太像破了产。
直到黄昏时见到小娘子无精打采地回到府上,提了一筐蛤蜊给他,“父亲让我分给郎君,郎君省着点吃吧,下顿就没有了。”翌日又在靖王府遇到了一脸颓败的温二爷,这才相信。
破产破得还真彻底,三份官职,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回都派上了用场。
花了几日终于应付完王府的一堆幕僚,今日谢劭跟着裴卿继续到乐市巡逻,这头从海产的摊位上刚出来,有人唤了一声:“谢员外。”接着又听到了身后一声:“温员外。”
两位员外齐齐转身,同样一身九品官服,一老一少,内心皆是一团复杂,对望了一眼后,谢劭先上前招呼,当值之时,不能攀亲,略顿了顿,随众人唤道:“温员外。”
那日匆匆一面,也没说上话,乐市与桥市不同,闲杂人多,温二爷往前面一颗大榕树下的茶肆一指:“坐坐吧。”
翁婿两人相遇,自然有话要说,裴卿没再跟上,同两人辞别,先回了衙门。
此时已是午食的点,喝茶喝不饱,正好路过摊位,谢劭掏钱买了几块烧饼。
温二爷看着他手里那只扁扁的荷包,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之前谢家三公子在凤城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也见识过。
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想起是自家那位败家子把人家的家产败光的,人家没把她休了,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内心愧疚难当,让谢劭先去酒肆等着,自己折身去了一趟对面的酒馆。
再回来,手里便提了一只食盒,里头是一只烧鸡,笑着推给了谢劭:“回来时身上偷偷藏了几两银子,贤婿吃吧,吃完了回去,千万别告诉她。”
先前在城门口能接受他,是迫不得已,还有些勉强,如今是真心满意,遇上那么个败家的,换个人恐怕早已鸡飞狗跳。